谭明梨把这三个字在心中滚了一圈,细细地品了品,轻轻地笑起来。
的确风雅。
爷爷为给她准备一个正式回归亮相的机会,真是费尽了心思。
她正端着细细的高脚杯沉思,又有一个男人惊喜地走到她面前:“明梨!”
谭明梨被打断了思绪,正要蹙眉,一抬头却是熟人,也禁不住带了几分意外的笑:“啊,是你,费舍。”
是她从前还没回国时候的朋友。
一个温和体贴的英国男人,常常用一种顽皮的语气跟她讨论各种感兴趣的话题。当年她回国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穿着牛仔蓝背带短裤的小少年,含着眼泪翻过篱笆墙敲开她的窗子,请求她为他起一个中文名字。
“明梨!”
他有些生硬地叫她的名字,他那时跟着她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中国话了,“求你了,给我起一个吧,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你了。我知道你读过许多书,请你为我起一个中国名字吧。”
谭明梨那时性情尚未像后来那样沉静,她少女的时候活泼而又骄傲,当即答应下来,支着下巴思索。
其实她中文底子也并不好,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好的,可又不想在伙伴面前丢丑,忽然之间灵机一动,笑着说:“我想到了!”
“你看,你姓费舍,费在中文里面本身也是一个姓,就叫你——费舍鱼吧,怎么样?”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很妙,“fisher,本来就跟鱼有关系,而且舍鱼这两个字也有中国古代的典故呢!”
她那时刚刚在父亲的教导下背了孟子的《鱼我所欲也》,干脆就直接挪用过来。
费舍也不哭了,趴在窗台上好奇而又崇拜地听她讲解这个名字的典故和含义。
“我会到中国去找你的!”
少年临走时一步三回头,向她郑重许诺。
“不,明梨,你该叫我费舍鱼。”
面前的高大男人微笑了起来,跟数年前那个哭鼻子的少年笑起来如出一辙。
他乡遇故知总是分外令人感动,谭明梨眸光微动,仔细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还记得我给你起的这个名字?”
“从来没有忘记过。”
费舍鱼俯下身,跟她贴了贴面颊,调皮地朝她眨眨眼,“多亏你那年的无意之举,这让我这几年在中国显得很有文化。”
“噢,费舍,你的中文说得很好。”谭明梨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笑起来,“或许我应该请你教我中文。”
他的普通话讲得非常标准,如果不看他的面容只听声音,别人一定会以为这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每个人都在变化。”
费舍鱼同样感慨,举杯敬她。他认真凝望片刻她的面容,诚恳道:“明梨,你也变化很大。我几乎都认不出你了。”
“当初那个跟我一起在野草地捉野兔、在松树林里拾松果的小女孩长大了,她变成了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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