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忧伤地发现,李润月谈起母亲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一点爱慕而又犹豫的神色。
羞涩又谨慎,憧憬又退避。少女的心像金子一般在她的眼睛中闪动。
她好像已经喜欢上妈妈了。而她本人甚至还没有任何察觉。
赵光水悄悄地在心底叹息——既是为李润月,也是为她自己。她在这女孩身上同病相怜地感到了自己相似的命运。
她在看着梨姐姐的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吗?
啊,还有那辆破旧的大巴车,还有那些疲倦得甚至都抬不起头来的叔叔阿姨们……他们的头发被晚间的雾打湿又凝结成白色的霜,在她奔上车的时候惊醒了一两个已经熟睡的人,他们惊讶地注视着她,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孩子会出现在这里,下意识地将堆在车厢的行李往里扯了扯,免得蹭脏她的衣服。
她很想告诉他们,不要怕,也不必躲,我跟你们是一样的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她又觉出自己这种话的虚伪,最终只是匆匆地将围巾送给李润月又匆匆地下车去。
“梨姐姐……”
怀着种种复杂激荡的心绪,她情不自禁地叫谭明梨的名字,想跟她分享自己的感悟:“我今天遇到了好多事情……”
她隐去李润月的姓名和身份,向她讲述自己今晚经历的一切。
谭明梨安静地听着,稳稳地开着车,赵光水捏着安全带低着眼,两个人没有任何目光接触,谭明梨也没有作声,可她就是知道梨姐姐在很认真地听。
“……我觉得,我这样的人,是社会的蛀虫。”
赵光水总结道,“他们才是真正值得敬佩的人。”
傻孩子。
谭明梨轻轻地笑起来,打着方向盘,温柔地低声道:“那么……我就是万恶不赦的可恶资本家?”
没想到她会这样调侃,赵光水呆了一下,转过身着急地反驳道:“不是的……!姐姐,我没有这个意思……”
女人稳稳地将车停在路边,抚了抚女孩乌黑柔软的头发,温声道:“不要愧疚,小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相信,你以后会做得更好。你也会是值得敬佩的人们中的一员。你相信我说的话吗,嗯?”
她的目光温柔又肯定。
“……我相信。”
赵光水晕晕乎乎地应了一声。她只是模糊地想到:梨姐姐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温柔地摸过她的头了。
她悄悄叹气——她又想起了李润月。她们真的好相似。
情人爱上金主,和爱上同性长辈,到底哪个更加无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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