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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子时末,谭府才算真正忙完。

府邸里安静下来,唯有挂在主院里的灯笼火红热闹依旧。

在这片深夜寂静中,司牧从梦中惊醒坐起来,满头是汗。

那种光亮逼近,热意舔舐身体的感觉过于深刻痛苦,以至于他忘不了。

忘不了前世皇宫的满天火光,忘不了在敌军铁骑下挣扎哀嚎的百姓,亦忘不了亡国的那份悲恸跟愧疚。

终究是他辜负了母皇,辜负了她的期望,辜负了大司的将士们跟全部百姓。是他不够坚定,是他过于在乎世人的目光,这才误了国。

司牧单手捂着胸口,还没等那份绝望内疚的痛苦情绪蔓延开,便感觉到脸上有凉爽的清风拂来。

温柔的风将脸上热意吹散,将他满头汗水冷却下来,把他从真实跟梦境中拉出来。

司牧恍惚了一瞬,呆愣茫然地顺着风拂来的方向看去,哑声喊,阿柚

嗯。谭柚手腕转动,拿着蒲扇给司牧扇风,温声问他,做噩梦了?

她独有的不疾不徐的说话语调,让司牧狂跳的心脏缓慢平息。

几乎是司牧刚从床上惊坐起来,谭柚便醒了,她伸手将床边的蒲扇拿过来,轻轻给他扇风。

司牧呆呆点头,浓密的眼睫落下,好可怕好可怕的噩梦,梦醒后心脏都是疼的。

谭柚拿着巾帕,凭借直觉跟猜测司牧坐起来的高度,给他擦拭额上汗水,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她也没跟他说梦都是假的,也没问他什么梦,只问她自己现在能为司牧做些什么。

谭柚也许不懂花言巧语的浪漫,可她给的都是简洁又直接的关怀。

抱抱我,司牧心里一软,伸手环住谭柚的腰,将自己贴在她怀里,低声说,我好难受,抱抱我就好。

以前都是胭脂抱他,现在换成谭柚,司牧这才发觉女人跟男子的身体是真的不同。谭柚的怀里是柔软的,带着沐浴后的清爽冷香,能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

司牧紧紧环着谭柚,垂眸轻声说,阿柚,我去把灯点上吧,我渴了。

因为刚才谭柚的巾帕擦到他鼻子上了。

司牧在谭柚怀里蹭了蹭,昂头亲了下她的唇瓣,我刚好下去喝水。

谭柚轻拍他后背,将腿蜷缩起来给他让出路,好。

司牧在夜里是能看得见的,哪怕看不到人的具体表情也能看到人的大概轮廓。

谭柚好像就不行,但她依旧迁就着自己,把屋里所有的烛台都熄灭了,连带着院子中能映进屋里来的灯笼,都找人取了下来。

所以她给他擦汗的时候看不见他的额头在哪儿,只凭着感觉摸到了鼻子。

司牧抿唇穿鞋站起来,走到床头不远处的灯架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