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你满意了吗？”

尤利塞斯从天使的手中抢走了那株已经奄奄一息的魔鬼藤，放进了袍子上的口袋里。

小小的魔鬼藤伸出一根墨绿色的藤条勾在口袋上，似乎在为自己逃过一劫感到庆幸。

“很满意哦，”卡梅丽塔笑嘻嘻地说道，“你和那个小恶魔说话的时候与和我说话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呢。”

尤利塞斯一怔。当然不一样，他和恶魔说话到时候，他是地狱的最高调解官，是高阶恶魔里相当稀有的岩浆恶魔，是经验丰富的法术使用者。

然而面对天使，他心里第一个认识到的身份是食物，态度当然不一样。

“我还真没想到你叁言两语就把那个恶魔给说服了。”卡梅丽塔重新抱住恶魔的胳膊，亲昵地靠在他的身上。

“不，最终说服他的其实并不是我的言语，”尤利塞斯的声音有些低沉，“他意识到我能看穿他后脑勺的伤口，这说明我很有可能是精通法术的恶魔——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一般的低阶恶魔根本做不到，所以他觉得，站在他面前的我很有可能与他实力相当，甚至比他更危险。”

尤利塞斯叹了口气：“他最终是因为对我力量的恐惧而选择放弃。”

“可你在地狱里本就拥有不俗的地位，他恐惧你是应该的，是理智的做法。”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哦？”卡梅丽塔好奇地问道，“那你希望那个恶魔因为什么而听话呢？”

“我希望规则能够拥有超越个人力量的约束力。”

“说来听听？”

恶魔叹了口气：“我所代表的的力量也许有一天会消失，我这个最高调解官也可能消失，到时候我不在了，他们该恐惧谁呢？”尤利塞斯慢慢说道：“一个全新的、能够让人畏惧的力量要诞生，必然会经过漫长而毫无秩序的混乱——你应该知道地狱之主和你们的天堂之主不一样，每到虚无之门暴动的时候都会换代吧？每次一换代，恶魔们就会再次经历从无知蒙昧渐渐清醒的过程......这是一个相当艰辛的过程。如果我们能在其中少走一些弯路，给所有的恶魔确定一些高于任何力量或权力的普世观念——”

尤利塞斯突然闭上了嘴，他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但......他小心地看了眼天使，发现她很认真地看着自己，稍微松了口气。虽然天堂和地狱本质上是敌对关系，但其实双方对接管对方的领土并没有多大兴趣，就像尤利塞斯身为地狱的外交官，其实对天堂的体制并不非常了解，也没有兴趣去评头论足。相应的，他知道卡梅丽塔作为一个天使，肯定对地狱的治理体系没多少兴趣，而这反而让他可以放心地对她说这些事。

而且......尤利塞斯有种奇怪的感觉——卡梅丽塔或许能听懂他的意思。

“尤利塞斯，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尤利塞斯一顿。

“你希望有高于任何恶魔的规则律法能够约束他们的行为，而不是靠地狱之主及其的个人威慑，这个想法听起来很好，但你怎么能确定那些规则律法一定是正确的呢？而且要建立这样的规则律法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卡梅丽塔轻快地走在他身边，“当一个不合适的规则成为了超越所有恶魔的至高存在后，如果你想去改变它，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呢？”

“我觉得，你说的离我们还太远了，恶魔连规则的建立也只是浮于表面而已——我刚才报的那几条公文，从地狱之主手上发现去的时候还是那副模样，等到了具体的执行者，”尤利塞斯指了指走远的那几个管理者恶魔，“他们完全不当回事。更何况像私下里的奴隶贸易我们根本管不到——所以，你所说的的问题，得等到我们真正建立了规则以后再说。”

“好吧。”卡梅丽塔鼓了鼓腮帮子，不再和恶魔争论，“你刚才说我们要去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