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儿已二十有四,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接手了范氏,尽管放心好了。”
范章这话有理有据,很快就说服了范荀。可若是他知道,范情不但带回了一名乞丐,还准备亲手给对方沐浴,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范情的院内,下人将浴桶及热水都提到了房间,便陆续退出去了。他的房间装修雅致,尽显斯文,满室书香。
郝宿像是突兀闯占进来,他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由着范情安排。
文弥匆匆赶回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家金尊玉贵的公子将那满身脏污的乞丐带进了自己的卧室。
“公子,您的房间怎么能……”
他说到一半,想起方才在外面范情动了怒的样子,又立刻将剩余的话吞进了喉咙里。到底是跟在范情身边多年的,哪怕是一名小厮,肚子里也有几两墨水。
“我的意思是,您若是想收留他,尽可吩咐下人另外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不必带进自己的屋子。这寒冬大雪的,您的鞋底都湿透了,还是尽快沐浴更衣,以免着了风寒。至于他,先由奴才带着换洗干净,再来见你。”
文弥不知道哪句话惹了范情忌讳,只见他忽而眉眼沉沉,整个人压敛得厉害。
“出去,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可……”
文弥还想要再说几句,可当他对上范情的眼神时,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公子自幼是在太老爷教养下长大的,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下意识噤声。
文弥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范情的想法,于是只能依言退下。
范情离府之前,特地让下人在房内烧了地龙,站在里面不久,浑身就都暖和了起来。
浴桶在屏风后面,四面都专门做了阻隔,就算是不穿衣服,也不会有丝毫寒冷。
他先替郝宿倒好了沐浴用的水,又从一方木盒里找了个瓶子出来,将里面的粉末状东西倒进了干净的水中。
是治疗外伤的圣药,多泡几回,伤口便能很快痊愈。
做完一切后,他才替郝宿解开了披风的系带。等再次看到对方衣不蔽体的模样,鼻头又是一酸,眼里也雾蒙蒙一片。
只他没有再流眼泪,而是动作轻柔地帮郝宿将已经破损不堪的衣服脱掉了。
“你身上有伤,我先帮你洗个澡,然后再涂点药。”不清楚郝宿身上究竟有多少伤,他又道:“我慢慢的,若是哪里疼就……就皱一下眉,让我知道,好吗?”
他知道郝宿受了很多苦,不愿意说话可以不说,但他不希望郝宿难受。
浴桶里的水偏热,等范情将郝宿的衣服脱下后,水温也还很适宜。
只是他原本做好的心理建设在真正看到郝宿身上的伤时,还是没忍住哭了。
郝宿今年已有十九,长期的营养不良使他看上去才十六七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