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屋中亮起一团一团的灯火。偶有飞蛾围着灯火转,在他眼中,便是一小点灵活的黑影。
婉姑娘正坐在床前,离得近了,南怀赐能看到一抹素色的影子。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质问,还是装作不知道。
婉姑娘仿佛未曾察觉过他去了小花园一样,端起碗,柔声道:“南哥哥,你不是还得休养一段时间吗?怎么没人跟着就去了小花园,还吐血昏迷,险些没救回来,你这是干嘛呀,吓坏婉儿了。”
南怀赐不语。
她不可能不知道他发现私会的情景,谎话却脱口而出。
如今的婉儿让他格外陌生,他忍不住咬住了唇角。
许久,南怀赐一字一顿道:“我带了人去的。”
“什么?”婉儿问。
“我带了人去的,”他嘴里苦涩一片,哑声道,“可那小丫头自己跑了,把我留下来了。”
婉姑娘很镇定,一点也没有污秽事被不止一个人看到的恐慌,反而叫南怀赐心中打起了鼓:“小丫头?”
“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南怀赐瞧不见她的面容,只在身前比了比,“这么高。”
婉姑娘忽然笑了。
她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摆晃着双手,道:“南哥哥,你要强,自己走走也罢了,跟我扯什么谎,咱们家哪里有这样小的孩子,如何扶得住你,我请来的都是健壮仆妇,高高大大的呢。”
南怀赐悚然一惊,心里的疑惑更甚了。
“南哥哥,你不会睡糊涂了吧。”婉姑娘笑道。
南怀赐彻底陷入了茫然。
他分明记得,那小丫鬟的影子干枯瘦弱,被他一吓唬就跪在地上说不出话,她还带着他去了小花园,看到婉儿与人私会——如果这都是妄想,那么私会也一定是假的了。
南怀赐怀着重重疑虑吃了饭,和婉姑娘一并躺在床上。
他总是舍不得婉姑娘的,和她背靠着背,两人脸上都裹着布帛,以防将痨病传给她。
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时,身边的被褥还残存着几分温度,婉姑娘不知去向。
窗纱上投着两条细长的影子,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王郎,你来啦。”
白日里那男子哈哈地低声轻笑:“我半夜来看你,你高兴还是不高兴?”
“呸,没个正形的,被他发现了可怎么好。”
男子不以为然:“发现?他一个半瞎子,又不住公主府,从哪里发现我?婉儿,你胆子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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