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敬称。
杨令虹浑身都僵住了。
她下意识想斥责这无理的举动,最好仗着如今男子的体力将他推开,狠狠甩一巴掌,令他为唐突主子的举动清醒清醒。
可怀抱中传来的力量和温度,却轻而易举地压下了升起的愤怒。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混杂的说不明的情绪,宛若涨来的潮汐,汹涌着将心湖淹没,一浪浪翻滚,带着无可匹敌的能量。
杨令虹泪水决堤而下,亦紧紧抱住了他。
她的身子过于病弱了。
勒紧时,肖似一根竹子。
不盈一握的楚腰,给她带来的绝非美貌,反而夺去了她令人羡慕的健康。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而郑重,似从自己口中发出,又似远自天边传来:“好,厂臣,我信你。”
颜庄松开手,跪在她面前。
“奴婢猖狂,该当万死,请殿下惩处。”
杨令虹瞅着他的眉眼,有些想笑,又有些想落泪。她沉默许久,才道:“起来吧,下不为例。”
颜庄顺从地起身。
他垂着头。从她的角度看去,纤瘦的脖颈展露无疑,杨令虹忍不住伸手抚摸。
太细了。
细得令人发憷。
这可是她用了二十年的身体啊。
她颓然地放下手臂,迂久,也做下一个保证:“我也会……照顾好厂臣身体的。”
颜庄便笑了。
杨令虹不想在车中继续坐下去了。
她总算想起衙门里发生过的正事,问道:“厂臣,我刚处理了一个案件,不知是否妥当,还请厂臣赐教。”
“好。”
她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又将所有人的反应复述给他。
颜庄平静地回应道:“殿下仁德,令人敬佩,如有谁因此怀疑殿下,您便说一时兴起,当可应对。”
杨令虹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朱笔点出的律令漏洞。
她怀疑地望着颜庄:
“一时兴起?我不过按律审理,就能被称作仁德了?那以后判的越来越多,还能说每次都一时兴起吗?”
颜庄这回没有立即回答。他停顿片刻,才答了一个问题:“如果多了,殿下就说自己痛改前非吧。”
杨令虹震惊地瞪着他。
她再次怀疑,兄长宠信颜庄有没有问题,甚至庆幸自己成了颜庄。
可她又不由自主地记起那箱画卷,以及颜庄写下的诗文,满腔喜悦回落下去,又有悲哀升起,与欢喜交织,剪不断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