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是顾清宫最绝望和黑暗的日子,绝望像一只面目狰狞的猛兽,张开獠牙无情地咬住他的脖子,将他拖入黑暗和难以逃离的窒息中。
后来,他从顾筝免那里得知自己看不见颜色并不是患上罕见病,包括如今的失明,统统都是献祭的后果之一,除非昆仑山神脑子抽了愿意将视力还给他,否则今生再无复明的可能。
但神明怎么可能在乎一个凡人的生死呢?
顾清宫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跟失去视力相比,被自己的亲族当做维持运势的棋子才是最让他绝望的。
他将自己久久关在房间内,几日后吞下早已准备好的安眠药,沉沉睡去。
分针又晃过几格,不知过了多久,坐在床上的顾清宫忽然动了。
黑暗放大了人的所有感官,他忽然觉得有些冷,冰冷的风如黏腻的蛇鳞,一点一点地爬上他的皮肤,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清宫忍不住蜷缩起来,摸索着被子的衣角,颤着手想给自己盖上,月光溶溶,照亮了他黯淡的绿眸,他因为看不见,怎么也盖不全,不是露出脚就是遮不住手,买舒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狼狈地将自己团成一团的顾清宫,也不知看了多长时间,久久都没有动作。
顾清宫像五年前那样将自己缩在被子里,牙齿死死咬着下嘴唇,舌尖已经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呼吸粗重,神经紧绷如同站在钢丝边缘,摇摇欲坠,窝在被子里闷的浑身是汗,却依旧不肯探出头来。
被子如热毯盖在身上,他的后背汗湿,最后演变成一片黏腻,顾清宫不舒服地动了一下,手里却还紧紧攥着买舒换下来的衣服,鼻尖萦绕着浅淡的君子兰皂香,像溺水的人抓着唯一一根救命的药草,死也不肯放开。随后狠狠闭上了眼睛,思绪混沌不堪,双颊赤红,似乎马上就要热糊涂了。
正呼吸微窒,神志不清时,恍惚间,顾清宫忽然感到身上一轻,随后便被人顺手揽进怀里。
顾清宫呼吸一乱,细听声音发着颤:..........买舒?
身边的人沉默了一瞬,掌心下压,微凉的指尖随意拭去他脸颊上的汗,随后低声嗯了一声,声音在黑暗中竟莫名显得温柔,带着让人无比安心的气息。
买舒摊好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转身将顾清宫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头顶,没有多说什么,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淡:睡吧。
顾清宫眨了眨眼睛,试探道:.........不走了?
语气惴惴不安。
买舒动作一顿,掌心压在他的眼皮上,盖住那过于炽热的眼神,闭目养神:嗯,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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