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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杀夫证道无情人(一)(2 / 2)

再一看,惊觉自己竟睡在师尊床上,一时间面如土色。却又感觉浑身一股澎湃的灵力翻涌着,丹田处如蕴藏着往日里数倍甚至数十倍的仙力。

旁边的师尊竟然坐在竹椅上,靠着床头睡着。

床上都是师尊的气味。

已经沾满了他的全身。

两个月前,他一人抵住数百魔族,仙法可撼天动地。

他明明那么强大。

如今却只能和他相依为命,在这凡尘世里艰难地活着。

可眼睫如蒲扇,生得一副蒲柳一般的纤弱模样……教人真想……

想什么,想什么!

季元雪用力地摇摇头,将那些业障一般的绮念挥散,攧手攧脚地从床上下来,竟也没惊动师尊。

他睡得好沉。

也是,师尊本就是带病之身,还要这样辛苦地守夜照顾自己。

他虽然每晚都把自己赶出门外去睡,可是,自己真的有事了,他竟连床都能让出来给自己睡,还这样彻夜守着他……

季元雪无父无母,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样好。

一时间眼眶竟有些发热。

低下头,顾不得些许冒犯,将那睡得沉沉的人抱起,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盖好被褥。

“师尊,好好睡吧。”

“昨夜辛苦了,徒儿此后定不让师尊再如此费心。”

时雾再醒来的时候。

发现季元雪竟然身体大好,搬回好几根一人都抱不住的粗壮木头,还有一摞竹子,刀,刨子……

“你这是?”

“我想过了,昨夜那样事情可不能再来,就算徒儿受了伤,师尊也不能把床让给徒儿睡,自己受冻。”

“一间屋子不够,我便再造一间。师尊且去安睡,不用管我。”

时雾:“……”

十五六岁的人就是精力足啊。

季元雪说盖房子就盖,不过三五日功夫,竟然就在旁边搭建好一所小竹屋,旁边还用泥巴做出一处灶台来。

身上围着做饭才用的围布,他的手在上面抹了抹,“师尊别急,晚饭快好了。”

“我还去山下买了几只鸡,就养在主屋子后面地小栅栏外,我垫了厚厚地茅草,不怕他们冻死,等多养两个月,还能下蛋……”

“你想在这凡尘世一直住下去?”

时雾看着他头上还插着鸡毛,眉头微微蹙起。

季元雪原本做这些都是为了师尊,见他脸色不好,眼神懵懂地眨了眨,才道,“师,师尊不开心么。您要不喜欢那鸡,嫌它吵,我今日就把它炖了去——”

“你已至结丹期,过了渡劫期,便可破镜。”

“你应该勤勉修习,尽快提升修为才是。”

季元雪擦了下脸,煤灰就蹭在鼻头。

看上去竟有些落寞。

“可是,我修习去了,那师尊晚饭就赶

不上了。”

“我总不能只顾着自己修习,教师尊等着,饿肚子啊。”

师尊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理由,怔忪一下。

季元雪将时雾拉到新盖好的小竹屋里坐着,“师尊且在此处喝茶,您说的道理徒儿都懂的,徒儿夜里再勤勉修习,我近日来越发地不觉得困了,向来是快到渡劫期,已经不需要睡觉了……”

时雾淡淡地说道,“嗯,看来的确是飞升有望。”

眼底却泛着一点点嫉恨。

他盼着季元雪吃下血玉叶后能熬过去,不丧命。

可他真熬过去了,他又感慨,区区一个只会砍柴的,连拜师礼都没行过的小徒弟都能结丹。眼看着就要破镜飞升。

他如今却是实打实的废人一个。

这点不悦只能强行被压下。

季元雪看不出师尊那些心思,半蹲在他面前,“师尊。”

“以后就这样,白日里我照顾你,夜里,我就勤勉修习。哪一样都不耽误,好是不好。”

“嗯。”

夜已经深了。

季元雪还在雪地里为师尊缝一双更保暖的冬靴。

他用一些采到的多余仙草去换了灵石,又拿灵石去镇子里换了好些银钱,买了这做鞋和做衣服的料子。

正是一月末,最冷的时分。

师尊法力怎么还是没有恢复,连一成怕是都不到,夜里棉被越盖越厚,第二日起来还是咳嗽。

他将担忧都藏在眼底。

手上尽心缝着。

“阿雪。”

夜色清寒。

吱呀一声,时雾推门而出,身上披着厚厚地皮毛大氅,今日是圆月,月色明如日。

大氅上的绒毛衬得他肤色白净,大概是病久了了的缘故,一双桃花眼抬眸时,眼尾竟微微有些发红。

“师尊,您怎么出来了。”

“你也别尽是做我的衣服。”时雾看着他,十六岁的年纪,个子都没长开,还没他高呢,穿得样薄,“自己的也得备上。”

“我的就不用了,我近来长得快,做了也穿不了多久。”

这倒是。

这年纪,那是春笋似的长高。

季元雪手上又穿过一针,用力拉进后结线剪断。将鞋底翻过来,展示给师尊看,“做这些不麻烦,我愿意的。”

季元雪这名字像女孩,这一双巧手,竟还胜过女孩。

这一副,这鞋子,乃至他坐的凳子,睡的棉被,都是他去镇子里不辞辛苦换了材料一针一线做出来。

他手上那双夹绒的长靴,时雾只稍看一眼,就知道这双鞋穿着一定十分舒服。

“阿雪,不要只顾着做这些。多花些时间在修炼上。”

“是。”

“你且过来。”

时雾从屋旁被雪压垮的枯树枝里抽出一支笔直的,空中挥动两下,震去残雪。

季元雪眼神一愣,师尊这是……要教他剑法吗。

“这流云剑法前三式,是结丹渡劫期的仙修才能融会贯通的剑法,可你早些学,也没什么坏处。”

“看好了。”

雪霁初晴,月色清寂。

夜色里,安静得连师尊每一步的踩雪声都无比清晰。

山头一轮明月照耀在一身素白的仙人身上。

这是季元雪第一次看到他舞剑,没有调用一丝仙元灵力,仅仅只是招式,和凭借着灵脉里残存的丁点法力,竟可以将一枚枯枝挥动间如千军万马。

那人足尖轻踩雪地,回身旋刺时,衣袂飞扬。

漫天雪雾惊起,染在他衣角。

似一阵流云托举着那人似的,轻盈如水上荷。

足尖轻点在枝头,却未曾惊动树上的残雪震落。

季元雪目光几乎紧紧黏在那人身上,连呼吸都忘记,直到他收剑而立。

“学会了吗。”

他喉头微微一动,垂下目光。

“没,没有。”

时雾眼微微眯起,过去无论是阵法,还是捏决,这孩子都是看一遍就会,极其聪明。

怎会没记住。

“罢了。”

季元雪见他收剑朝自己走来,眼神微微一黯,有些急切似的迎上去,“师尊不再练一遍给徒儿看吗。”

却不想,那长枝竟被送到他手里。

季元雪愣住,一只手已经被师尊细白匀长的手握住。

师尊的手好暖和,许多人因为常年练剑干活,指腹多有粗糙,师尊这一双手,柔软白净,如玉刻的一般。

容不得他多想。

他顺着师尊的手将一剑送出,直挑积雪而起,一个横扫下扬起雪尘,迷蒙了月色。

“为师亲自带你。”

师尊竟贴身,手把手带着他练剑!

心情如山峦起伏跌宕。

面上的喜色根本遮掩不住,他转头看着师尊的侧脸,抿了抿嘴,满心餍足。

季元雪从没与他靠得那样近。

那股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

月色下,徒弟比师傅矮了半个头,几招之下,季元雪好似慢慢得了关窍门,随着师尊的动作一个回身反刺,足尖轻旋利于枝头,再翻身而下几道连劈。

惊起冬日慢慢的雪尘土。

季元雪因为在时雾教导下法力一日千里,采到地灵草越发地多,换了许多块上品灵石。一时间,去镇子里当铺换东西时,到底还是惹了些人注意。

他刚刚走进山路就发现了周围的魔气,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小郎君。”四周都传来魔物的声音,“你生得可正好看,若是肯把东西送给我,我就饶你一条命,如何。”

“凭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抢我的。”

季元雪祭出灵剑,一时间将林间魔气驱散,气势凛然。

“竟是一位小仙修。”

“也好,许久没有吸纳仙修的法力了。小仙修生得如此俊朗,想必行鱼水之欢一定痛快得很——”

竟然还是个精通采补之术的魔物。

林间顿时滕起漫漫雾气,魔物现行,见尾不见首。

一道带火的长爪从天而降,险些直接将季元雪踩死。

他这才看出。

这魔物竟一只八爪火螭。

魔尊坐下第一坐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约也只不久前攻占仙门时受了重伤才流落人间。

季元雪不敢耽误,第一反应就是拿着东西就往另一个山头的方向跑去,似乎想将那些魔物引得离师尊越远越好,他再慢慢想办法解决。

没想到,他只跑过半个山头。

身后一直追着的魔气却陡然消散。似乎察觉到什么,往另一个上头奔去。

糟了!

“师尊!”

手里的东西哗啦啦落了一地,他紧忙朝着山头的小竹屋狂奔而去。

火螭游荡在空中,已经认出那竹屋中的旧人。

清云仙上。

他怎么会在凡尘世。

那只八爪火螭第一反应是要逃。

可是,他距离已经这样近,清云竟然还没有认出他来。

火螭转念一想,立刻有了猜测,更加靠近些,想要探一探那人虚实。

魔尊被他重伤,至今还魔界休养。他怎么没想过,这位法力无边的仙上可能也重伤了呢!

他伤到什么地步。

竟连回不了修元界么。

那可不是天助他也!

仙人很快发现不对,猛然间祭出本命剑,“谁!”

看到那一柄本命剑,火螭还是有些忌惮。

“哼,旧人都不认得了么,仙上。”

时雾脸色顿时有些苍白,好歹还是稳住了身形。

怎么会。

这魔物怎么会追到这里来,他那徒弟呢!

“区区火螭,也敢在我面前张狂。”

时雾手中剑锋到底还是有些迫人,镇得那火螭一时间竟不敢下来试探。他本就已经重伤,又因为攻打仙门时失误,已经被魔尊一气之下驱逐出了魔界。

但魔尊向来最恨的,就是这位清云仙上。

如果能趁着他重伤,将他抓住献给魔尊。

岂非是大功一件。

一定可以将功折罪,重回魔尊座下,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想到这里,火螭又壮了几分胆。

那一日魔族攻打仙门,他也是亲眼看到时雾受的伤应该不轻,他不相信短短两个月就能全然养好。

“不该张狂也张狂了。”说完,祭出身上最得力地法宝,趁他不备,将人直接困顿在捆仙网里。

一道长尾扫去。

小竹屋屋顶彻底掀开,尾巴将人卷了,直飞入云间,“还好我身上还有这么个法宝。仙上,我是不敢和你动手。只要能借着法宝困住你片刻,将你交给魔尊,那就是大功一件!”

“哈哈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消散在山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