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更像是被囚禁多年已经被驯服到退化后,突然重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卡车颠簸,林昧好几次晃得头顶撞到车壁,她无法在意,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车窗外,陌生的景象,路边的野草再不是她穿着嫁衣被抬进村里时的模样。多年前她也像今天一样坐着轿车后座,旁边是她过世的丈夫,两个人一同走进村子,那是一段下坡路,很顺,她很快就被锁进村子。出村是上坡路,很难走,林昧重心失衡,听到后车斗里垃圾碰撞的声音。
“小妹,你捡的玻璃瓶估计得碎了,卖不上价了。”赵虎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艰难地往前开。
“没关系,没关系。”林昧抱进布包,压抑不住内心的紧张和激动。
赵虎开得猛,四十多分钟就进镇里了,荒岭杂草逐渐变成矮楼,林昧好奇地往窗外看,不算太宽敞的马路,经过一个公交站,一对男女躲在站牌后面接吻,林昧歪歪头,想起自己还念书的时候,班里也有早恋的,趁体育课躲在小树林里亲,被去小卖部的同学们正好堵着了,一个个挤眉弄眼地揶揄,好像平行世界突然被打破,林昧不由得多往那边看了几眼。温热的胸膛压过来,她的后背贴在男人的胸膛,沉老师身上的洗衣液味把她包裹,侵占她周围的空气,用仅两个人听到的气息:“看什么呢?我也看看。”
林昧身体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也没再躲,和他一起往窗外看。
“有两个人在接吻。”
她听见男人低笑,胸膛轻微的震动:“你喜欢看这个?”
“平时在村里看不到。”
赵虎抽空一看后视镜,后座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得那么近,他性子粗,一点没察觉到那两个人腿都要贴一起了。
“你俩看什么呢?有烤串的出摊了?”
沉知衍笑笑,不着痕迹地挪开:“还早呢,回村时能赶上。”
“好啊,到时候买点串咱们回村里吃。”赵虎边说边看着后视镜里的林昧,女人神色暗了暗,没回答,转过脑袋继续盯着窗外看。
——
第一站是垃圾场,林昧下车和收破烂的交接,价钱谈了两嘴谈拢了,没用林昧动手,几个汉子利落地把垃圾往下搬,赚的钱不多,林昧数了两遍,揣兜里上车。先是这么定的,赵虎把车停打工的工地外面,沉老师去镇里取书,林昧在车上等着。
沉知衍拦了辆出租车,去镇里教育部,没有打表的说法,镇上太小,去哪都五块钱,回来是跟着运书的车,给送到卡车前,搬书又忙了半天。沉知衍打开卡车门时,才发现林昧不在里面,刚抬腿要上车,林昧不知道从哪里小跑过来,怀里抱着两瓶矿泉水,中午太阳烈,热得脑门冒了一层薄汗。沉知衍绕了一圈没接她手里的水,林昧手占着爬了半天没上卡车的门,正要把水先扔进去,突然感觉一双大手撑住她的屁股,沉知衍轻轻松松直接把她“扔”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