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胶海要三四日,才能到达东南海之外的不舟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见林淮竹,但这次去药王谷秦红筝还是带上了他。
沈遂有点晕船,上去之后就窝在床上不愿动弹。
秦红筝打算在药王谷小住一段日子,带了不少行囊,还有贴身伺候的丫鬟仆人,林林总总十几人。
因为人多,东西也多,所以秦红筝选择坐行程慢的海船。
看到一望无际的海水,闻着扑面而来的腥咸海风,沈遂就头晕目眩。
换到这具身体还好些,毕竟原主不晕船,他不舒服多半是心理作用。
上次秦十二来送佛门舍利,从药王谷到沈家只用了一日。
沈遂真想秦十二骑着他坐骑来接他,但又怕秦红筝怀疑,他也只能忍着不说。
沈遂蒙着被子难受地躺在床上,身体的力气随着大船的摆荡一点点抽走。
迷迷糊糊中沈遂听到脚步声,担心是秦红筝来了,他扒开被子,露出一条缝看了过去。
倘若是秦红筝,沈遂还得打起精神装活泼,毕竟人家原主不晕船。
林淮竹站在床头,与沈遂探出来的脑袋对视。
见来人不是秦红筝,沈遂安下心,然后将脑袋又缩了回去。
这段日子沈遂跟林淮竹不尴不尬地相处着,他俩仍旧一同去学武堂,一同在暗室修炼,晚上再一同沐浴。
看似跟过去没什么区别,但沈遂不再有事没事找林淮竹,也不会留他同寝。
除了必要的话,其他不再多说,连调侃都没了。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做再多不对林淮竹的心意,那就是无用功。
不仅不利于攻略,反而适得其反。
沈遂不知道什么才是有用功,林淮竹心思太难猜,他决定先冷静冷静,然后再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林淮竹看着床上那团鼓包,抿了一下唇问,“不舒服么?”
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沈遂道:“嗯,想睡一觉。”
他像是没力气开口说话,从被子飘出来的声音显出几分含糊不清。
林淮竹静静看了一会儿沈遂,没再出声打扰他。
沈遂睡得不踏实,仿佛置身于一叶扁舟,浪头翻来覆去,他也跟着反复煎熬。
等再次醒来,林淮竹已经离开了。
客舱光线暗淡,只点着一盏孤灯,烛火摇曳。
沈遂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一道清丽的女声,“少爷,该用晚饭了,夫人在等您。”
沈遂只得坐起来,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看起来有气血,才走出针房去秦红筝那儿用饭。
吃了饭,沈遂陪着秦红筝说了会儿话,直到他猛打哈欠,对方才让他早些回去睡。
沈遂笑着应了一声,“娘您早点睡,我明日再来。”
从秦红筝房间出来,沈遂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疲倦地摁了摁眉心。
朝回走时,一个巨浪打来,船舱晃了晃。
那种眩晕感再次袭来,沈遂脸色微白地扶住了舱壁,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那种恶心感。
说来也怪,他不晕车不晕机,就是晕船。
沈遂扶着船壁慢慢走回去,一回房间他便蹬掉鞋,迫不及待爬了上去。
他将脸埋进被角,侧身躺着,手脚并用地抱着被子。
夜渐深,一轮弦月悬于苍穹。
海水在清浅的月下波澜起伏,寒风呜咽。
沈遂断断续续地做梦,梦境乱七八糟,他时而感觉冷,时而感觉热。
直到一个冰冷的东西贴到脑门,沈遂猛地惊醒,下意识抓了一把额头。
摸到一个湿乎乎的东西,他拿下来一看,居然是一条汗帕。
一道影子拢来,“哥哥你醒了?”
沈遂迷蒙地抬起头,差一点直接叫出林淮竹的全名,幸亏在开口之前止住了,硬生生改口唤了一声。
“沈怀?”这么晚他怎么在这儿?
林淮竹已经许久没听到沈遂连名带姓叫他了,垂垂眼睫说,“你发烧了。”
发烧?
原主长这么大都没发过烧,这个世界的人身体素质都十分好。
不过晕船的确容易发热,上次他坐船更惨,连吐带烧的,心慌难受了好几日。
好在沈遂有忧患意识,常备各种丹药,他翻出来一颗,仰脖咽了下去。
见他吞咽得艰难,林淮竹递过来一杯清茶。
沈遂道了一声谢,喝了半杯水,倒头又将自己埋进被中继续睡。
很快他就睡着了,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林淮竹扒开被子,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装虚弱跟真虚弱之间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以前沈遂受伤还能絮絮叨叨跟林淮竹说好多,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也不想说。
林淮竹还从未见过沈遂这副模样,喉间滚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