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单看这女子衣襟的样式,定以为她是在厚德院进修,尊师重道的卓越学子。
然她的发色与眸色,却比碧槿的还要青翠夺目,凑近细看其右眼,更好似鉴赏了一幅枝叶缠绕瞳仁的奇画——女子眸底竟藏有异乎寻常、玄妙莫测的枝蔓图腾。
“还是没能瞒过主上。”
深知自己与对方天赋差距的碧槿,望着秀颀女子苦笑了一下,而后便挥手招来散落在林间的竹叶,让竹叶自行绕成一绳绑上了二层的阑干。
“我还是更喜欢你直呼我姓名。”
看着碧槿借绳遽然飞跃至自己跟前,染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臣岂敢再做那般有损主上威严的事。”
碧槿松开手上绳索,收气让竹叶复原,伴雪四散,随后又拍去肩上的几片雪花,朝染蘅行礼。
“执木使大人,你适应新身份,可比我这个半吊子国主要快得多。”
染蘅还礼后调侃道。
“过谦了,臣哪比得过诞辰仍废寝忘食,从日昳辛劳至此时的主上。”
作为近臣兼友人的碧槿不免担忧起染蘅身体,话语中也不由多了几分埋怨。
“你应知我的难处,”染蘅闻言,侧身倚栏,对月轻叹,“我虽从亲尊那继承了国位,却还不算真正的国主。若我过不了腊月王侯鉴的国位考核,亲尊会有多失望?”
“其余三位新国主,年内都有可以主持大局的佳节、祭奠,来检验自身能力。而这唯一在春季举行的天圣祭,今年却又被二十四年一度的承绪大礼给填满了日程。”
“我若不把今日在大礼中注意到的细节要处给记录下来,不就比其余国主慢上一程了吗?”
“明日休沐,无须议事,又何必全放到今日来忙碌?”碧槿不以为然,忆起了染蘅的特殊身世,她也不再拘礼,迈步向前,与染蘅并排而立,“我知你想回报圣尊赋予你肉身灵智的恩情,但再怎么急迫,也不能熬坏了身骨。”
“像你们这类从天地灵物中化形而生,祈灵而诞的灵子,不是最该遵循规律和时节,按时用膳、就寝的吗?怎么到你这儿就全变了样?”
“况且…你分明知道,圣尊最想看到的并不是你通过考核,登极加冕,而是你早日觅到良配,有伴相偕。”
“休提此事!”染蘅忽地脸色一变,眼中的笑意也全被决绝占去,“亲尊自己都孑然一身,为何这么执着于我的婚事?”
“我已立志效仿亲尊,以身许国,一生伶仃!”
碧槿呵了口气:“跟我说可没用,你该把这话拿到圣尊面前去说。”
月色愈深,寒气愈重,饶是灵力浑厚,比常人体质更强健的碧槿,在整日奔波后也确有些吃不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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