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个明知他言辞半真半假,却都予以理解的一笑。
朝廷近年来一再用兵,皇室的风向一时一变,别说地方官了,就是朝臣,也不乏瞻前顾后、隐瞒同僚罪行的时候。
说到底,储君不立,臣子的心不定,加上国库又空虚,好些官员当差就如摸着石头过河,没个着落。
也正因此,在朝廷不富裕的情形下,左庸做出那等事情,比发国难财还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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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也是瞧了,左庸府中很热闹:他的妾室樊氏——也就是卖女求荣的樊竟之女的十八岁生辰。
说起来,樊竟也曾送给左庸几个扬州瘦马,左庸却都是在新鲜劲儿过了之后就腻了,一心宠爱的还是樊氏。
此刻,左庸搂着樊氏,和一众宾客坐在戏台下看戏。
他宠爱樊氏的方式很奇特:越是大庭广众的,越和她搂搂抱抱。樊氏竟也不觉得怎样。
只是旁观者有些受罪:那情形,真是没眼看,却又不能出声指责,亦不能当即道辞离开,只得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台上正在上演的,是一折哀婉的昆曲。
这是樊氏点的。
好些人险些打瞌睡。
左庸和樊氏咬耳朵,不知道樊氏悄声说了什么,惹得他哈哈大笑。
一众宾客立时打起精神。
台上唱曲的人险些忘词儿。
片刻后,左庸招手唤常随,沉声问:“罗斌还没来?”指的是保定知府。
常随道:“没来,也不曾送来贺礼。”
左庸冷哼一声,心里想着,这个知府实在是不知好歹,晚间人再不到的话,他少不得利用在兵部的人脉,要么让他滚出这地界,要么让他降职做个七品县令。
这时候,忽闻外面的下人一阵喧哗,片刻后便噤声。
左庸仍是不悦,拧眉道:“去瞧瞧是怎么回事,不懂规矩的,就全交给人牙子发卖了。”
常随应声而去,却是肉包子打狗。
台上的戏仍旧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宾客们仍在尽量捧场地看着,怀里的樊氏的身子也愈发柔软,左庸却没来由地觉得这府邸□□静,那种安静,让他不安、暴躁。
他站起身来,对台上的戏子道:“停了,滚!”随即大跨步走到室外,迎面看到的,却是保定锦衣卫所的刘千户,再往别处一看,下人竟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数名锦衣卫。
他瞪大了眼睛,喝问刘千户:“你这是要做什么?好端端的,怎的来老子的府邸撒野?”
刘千户和平静地还给他一个不阴不阳的笑,“我与罗知府奉旨协助办案,还请左大人将就些。”
左庸侧耳聆听,果然听到别处传来官兵的叱咤声。
他黑了脸,“今日你有没有见过凌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