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后他回忆这天的场景,还是只能想起那四个字:人间炼狱。
地狱中央,站着两个阎王,一个沥血凶杀,一个抱着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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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子时,钦天监向东宫急报:贪狼星血光盛嗜,客犯帝主。
容裔完全不加理会,在王府重重红莲帐内,没日没夜守着受伤不醒的姑娘。
一条条染了血的纱布换下来,太医说,那刀尖再向下一分便会伤着眼睛,即便而今万幸,留在眉骨上的刀口也并不浅。
二十八蝇卫中的“参”跪在门外,尽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奉主之命。可主人说他错了,他便是错了,主子要他跪着,他便跪化了也不能起来。
那把漆黑的凶器就放在容裔手边,他比谁都清楚,该跪的人是谁。男人面带青胡茬守在床边,用目光一遍遍描摹女子苍□□巧的脸廓。
仿佛真有所谓“天命”,莅九天之上蔑视人间,不许凡人网外逃疏,即使重来一世,兜兜转转,他种下的因还是要化作苦果落在她头上。
仿佛他真成了她的劫。
容裔目光直直的,从前怎么没发现呢,她睡着时的乖巧都惹人心疼。
“不要睡了,我带你去看花,好不好?” 连日未尽食水的嗓音沙哑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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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苏醒是在三日之后了,沉涩的眼皮朦胧掀开,先入眼一片茜红色合欢莲枝帐,便知是在梦里。
皱一皱眉,觉出连着半个脑袋的疼,女子方清醒了几分。
不是梦,那为何从前在梦境出现过的帘帐成了真,连花纹都一模一样?云裳没等想明,转脸瞧见床边双眼熬得通红的男人。
那眼神沉寂又深执,好像逆雪的旅人跋涉了几千里,找不到归途。
任哪个姑娘醒来看见身边多出这样一个男人,都应害怕的,云裳尚且浑乱不清的脑子里过了遍这张脸,却本能先于意识地想:
这张不誉品相的绝版脸哎,要是刊印出来,是不是也能哄抬成那有价无市的断代孤本?
结果“孤本”一开口就浇灭了她的赏美之癖,尽管语气中那紧张急切不似作伪:“你醒了,可还认不认得我?”
云裳:……我真想不认得。
缓过最初的恍惚,她发觉自己身着中衣额缠纱布,疑惑自己这是在哪,声音浅浅细细:“我爹呢……”
意识消失之前,恍惚记得爹爹为她……杀了人。
容裔无声靠近,俯身将双臂撑拢在女子身侧,眼中半融的霜雪是他不为外人所读的批笺,浅昵之音丝毫不亚于她,“华国公将姑娘交给我了,往后你便是我的人,再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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