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母纯孝之人,即使伪装,亦会在天性上露出马脚。
前世容裔查了又查,却发现那几日并非云裳亡母生忌,也不是什么特殊时节。他便不懂了。
清翡阁的奴婢一次次来回报王妃水米不进,惹得他烦郁已极:世上怎会有如此麻烦的女子?
烦归烦气归气,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过去看一眼。
可他又不是开胃灵丹,看一眼也不能把饭看进对方的肚子。只见痴女子眼神失焦,木头般蒲坐在珍肴陈列的食几前,嘟着两片脸蛋呆呆不动。
“为何不吃饭?”容裔的脾气从来没好过,忍着声问。
彼时的华云裳还不似后来会同他对话,初初变换新的环境,于失智之人而言不啻深井覆石。
华云裳漂亮的脸上一片懵懂,嘴角直直流出几滴涎水,眼神空洞无边。
从华府跟着来伺侯的婢子心都疼化了。
往常哪家夫人太太见了小姐的模样性情儿,不由心称赞一声好?便是外头那“京城第一美人”的浑名,虽则可笑,但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听见了总也欢喜。谁知赏菊会上小姐落了回水,磕到池子下的暗石,一切就天翻地覆地变了。
从前她看小姐如何精才绝艳,此刻看在眼里,便有多辛酸。
分明是开在富贵人间的牡丹花,造化究竟为何要如此折人?
小姐素来爱洁爱美,婢子不愿小姐难堪的样子落在王爷眼里,忙取帕为小姐擦拭嘴角,红着眼代为回道:“王爷恕罪,小姐平时当真很乖的,今日可能、可能……”
回护的话没说完,男人不耐烦地掀袍坐在食案外侧。
手指着一道菜语气生硬:“你看得都流口水了,馋了吧?你肯定是馋了,吃吧,没人敢笑话……怎么不动箸,等着人喂吗?”
那婢子流到一半的眼泪,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她万没想到冷面煞神一样的王爷嘴里会冒出这么一串话,小姐又怎会听得懂呢。一时间……说句大不敬的话,都不知道谁才是脑子不清的。
下一刻,她看见王爷竟真的端起白瓷碗,撅了一筷头米饭送到小姐嘴边。
“啊——张嘴——”
“王爷……”婢子被摄政王这般纡尊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不,奴、奴婢方才哄过了,小姐不吃。”
华云裳果真半分反应都无,眼神枯井无波,连睫毛也不给面子地一颤不颤。
“啧。”容裔何曾是伺候人的,试了几下便耐心耗尽,将碗砰地一跺,“爱吃不吃。”把那口饭捅进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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