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最早给你报户口的时候,本来是姜半夏。”年轻的母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有一个人打电话和我说,半夏是一种中药,根叶有微毒,但如果和生姜配在一起,就会变得性情温和,对人类有益。”
“后来,临到了派出所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既然野生野长在地里,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本能最好。野一点,带点毒,就没人敢欺负你,没人敢啃食你,咱们自己拙拙壮壮地长起来,活得潇洒一点,多好。所以临到最后,把姜半夏改成半夏了。”
那时候年幼,没听明白。如今才发现,原来姜是父姓,半是母姓。
如果不是心里还有一点期待,母亲就不会给自己用这个名字。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当年的母亲其实更愿意的还是她能在父母的共同呵护下,温温和和地长大吧。
小莲爬上她的肩膀,“我陪你一起去。”
半夏看他一会,伸手摸一摸他的脑袋,“嗯,当然。”
“我的意思是,穿上衣服陪你去。”小莲换了一个说法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用,你这个样子就很好。”半夏笑了,“我是去见面,又不是去打架。要你变成人形干什么?只要你能陪着我就很好。”
哪怕是去打架呢,那也要是我亲自踩过的战场。
半夏披上外套,把黑色的小莲带在自己肩头,关门踏步向外走去。
帝都的空气,比不上榕城那样的海滨城市。
冬季里的天空灰蒙蒙地一片,太阳落山的时刻,天边也看不见彩霞,只有鱼肚般似的一层死白。
彤红的夕阳沉下去,城市里的灯光便勾勒出高楼大厦的形状。
茶馆的地点在帝都音乐学院附近,靠着西护城河。
半夏是走着来的,穿过波光粼粼的桥墩,走进环境私密的茶馆包厢,就看见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的中年男子。
桌上的茶已经泡过一泡。姜临看见她来了,重新洗了一个茶盏,给她倒了一杯茶。
半夏在茶桌前坐下,看着那一瓯清茶中的倒影,发觉自己比想象中的平静。
肩头的肌肤传来小莲的温度,心底深处,垫着自己的音乐。
将来的道路虽然未必平坦,但已经不再像幼年时期那样迷茫畏惧。
自己已经真正走出了沉积在心中多年的阴影。哪怕是在这个男人的面前。
她抬起头,向对面的姜临看去。
姜临看着半夏直视过来的目光,心里便咯噔一声。
近距离看来,这孩子的眉毛眼睛虽然都像她母亲,但显然也和自己有着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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