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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2 / 2)

“老太太去屋里躺会儿吧。”

老太太摆了摆手:“躺在榻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越是烦闷头越是痛,先是昏昏沉沉脑子不多灵醒,接着便是一阵阵的刺痛。

康妈妈瞧见老太太的状况不多好,小声道:“太太这般不舒坦,不如请夫人过来侍疾吧。”

“叫她过来作何,也不过是让人担心,身子上的病痛是半点不得减少。”

康妈妈按揉的动作加重了些,冲着屋里候着的丫头道:“还不快去催催彩儿,赶紧把老太太的药熬好了端来。”

老太太头疼的厉害,人也褪却了素日的威严,面色苍白,待着下人把药端来时,人已经有些沉顿不堪了。

还是康妈妈扶着喂了药,汤药入口,她微有些迷糊道:“今日的药倒是没有那般苦涩。”

早上白蔹把写的字拿去放在了宁慕衍的书案前,昨日夫子因公外出他没来书房,课业却不准被落下。

宁慕衍把一叠纸拿起来挨着看了一遍:“近来你的字进步不小,倒是看得出些模样了。”

“那还得答谢大少爷悉心教导。”一天都没让他落下的练字。

宁慕衍把字放在了旁头:“你先前不是总喊着习字乏味无趣,今日既是练字小有所成,那便教你点别的吧。”

虽万变不离教授二字,但也总比千篇一律的学字要好,白蔹连忙道:“那今日学什么?”

宁慕衍取出了一本琴谱,又道了一声:“青墨,去把我的琴取来。”

“我还得学琴?”

这方面的东西他可是一点未曾涉猎啊,全然是个音盲不说,且习这东西的要么便是勾栏瓦舍之中讨生活的艺子,要么便是深门大院中的富贵闲人,他可是两面不沾边。

“只当是陶冶情操。”

白蔹干笑道:“我没多少情操,能不能不陶冶啊?”

“便是因为没有才应当提升一番。”

白蔹叹气,他究竟是来打工的还是求学的。

不一会儿青墨便取了一把古琴来,宁慕衍把白蔹叫到了跟前,细细教他识琴,识弦,识谱。

白蔹这朝是一点没隐藏实力,着实是半点东西看不明白。

不多时,书房里便传出了“铮铮铮”的声音,正在打扫园子的仆役还以为是宁慕衍的琴坏了。

白蔹痛苦的停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一个音盲也都觉得难听,手指勾弦太用力,指腹不单被弹了,他生怕把琴弦也给拨断。

“这也太难了。”

宁慕衍坐在他的旁边,未置可否,鼓舞道:“会习好的,先前字写成那样不也有所好转了。”

白蔹欲哭无泪,先前那是他故意的,这完全就是全力发挥。

他正想着不如还是枯燥点继续学字算了,还未开口青墨却先扣响了门,白蔹在宁慕衍身旁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瞧,都吵着外头的人了。”

宁慕衍蹙起眉:“何事?”

“老太太身边的康妈妈过来了,说是请小姜大夫过去一趟。”

白蔹心下微有猜测。

宁慕衍看了一眼白蔹,又问外头:“过去做什么?”

康妈妈的声音传来:“是老太太想请小姜大夫过去再诊一次脉。”

宁慕衍:“可是祖母的头疼又犯了?”

“小姜大夫过去便可知。”

随后书房的门打开,宁慕衍站在门口道:“我一道前去和祖母请个安吧。”

康妈妈看向半躲在宁慕衍身后的白蔹,原想开口说老太太只请了白蔹过去,但是她一个老妈子也不好拒了大少爷去给老太太行礼问安。

倒是白蔹主动道:“我先去看看老太太,大少爷不是还有事要忙吗。”

白蔹同宁慕衍使了个眼色。

宁慕衍虽是会意,却不免担忧,微顿后道:“你早去早回,我还有事情要你办。”

“是。”白蔹默默吸了口气,跟在康妈妈身后一道去宝安堂。

到了园子门口,白蔹步子微顿。

今儿天气晴朗,少有出屋子的老太太竟然在园子前的金鱼池旁喂鱼,见着几人过来,微微笑道:“你们好生热闹。”

“老太太今日的气色倒是好。”

白蔹问了一声安。

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从石凳上起身来:“昨夜睡的好,今日精神确实好些。”

“这还得多亏了你送来的方子颇有成效,止住了头疼。”

“昨儿晚些时候老太太头疼的厉害,舒缓头疼的老法子都用遍了也不见成效,下人把小姜大夫开好的药熬了一剂过来,老太太喝了一碗后竟然缓缓间就纾解了头疼,夜里老太太一觉睡到了天亮,今日竟是起的比往常都晚了些。”

康妈妈笑着说了昨日之事:“这用完早食老太太才让小姜大夫过来,说要问问那药方究竟有何不同之处,竟然比那些个老医师开的方子还管用。”

原本就是没把白蔹医术放在心上的诸人,见此成效也都惊叹白蔹人不大竟然还有些东西在身上。

白蔹虽未直眼观看诸人瞧他的神色,但也知这目光中不少是考究与惊讶,他早知道大家都不相信他一个乡野小医哥儿的医术,为此心底宠辱不惊,徐徐道:

“先时大少爷请的医师都好,开的药方也没错,昨日开出的药方用药和用量也与先前老太太用的方子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便是那一瓶子煎药所用的水。”

“那是昔时小医在乡野收集的雪水。冬至以后第三戌为腊,取腊前三雪密封于阴处储存。腊雪能数十年之间不坏,若是用于浸五谷种子,能耐旱不生虫;佐药煎服,可缓湿热痰湿引起的头痛之症。”

听着白蔹有理有据的说医理,面上也多了好几分的自信,与之素日瞧着的一脸温顺怯怯判若两人。

康妈妈心想,果然人在自己所专攻之处要大方得多,瞧着昨儿个那难为情的样子,说出来那能是一个人嘛。

“原是如此。”老太太恍然般点了点头,再看向白蔹之时,眼中多了一分看重,她慈祥笑道:“倒不曾想你年纪不大,医理倒是懂得不少。”

言罢,她略有思索:“也难怪慕衍会带你进府。”

“若非大少爷看重,今怎能有幸同老太太看诊。”

老太太笑了笑:“你倒是个嘴甜的。”

“快进屋吧,还请小姜大夫再给老太太细细看诊一番才是。”

康妈妈见着老太太身体有所好转,比自己的病症好了还高兴。

一行人相继进了屋,白蔹又仔细的给老太太诊了诊脉,问了一番症状,倒是同他所了解的相差无几:

“老太太素日还得平心静气,如此方可更好养神,这方子虽是能效果显著的缓解风热头症,但是若长期依赖服用的话,恐也怕身子受不住生寒。”

“还需得适量而用,按照疗程走。”

这朝老太太哪里还不把白蔹的话放在心头,年轻时她还是个泼辣性子大的姑娘,如今老了,性子也磨平了,却是还在吃年轻时火气大的亏。听白蔹如此说,只管点头。

白蔹却中途停了话头,四下看了一眼。

老太太眼明心亮,抬了抬手打发了周遭的下人。

“你有什么话需要单独同我说?”

“小医会按时过来照料老太太用药,虽是不能确保根治,但至少能有所缓解。”

言罢,白蔹默默吸了口气,他正声道:“于医,小人尽可以全力照顾大少爷,照顾老太太,可于旁的,小人实在是无心也无力。”

老太太微微往椅子上靠了些,她如何会不明白白蔹指的是什么:“你就当真无此心?”

“是。”

“可慕衍待你不薄。”

白蔹道:“少爷看重小人医术。”

闻言老太太眸色一凝:“慕衍带个医师在身边,莫不是他的身子……”

白蔹摇了摇头:“老太太疑心尽可消,大少爷安好,便是老太太忧心的,也尽可放心。”

老太太看着白蔹,眼中有考究的神色,片刻后:“你倒是个聪明人。既是你亲自前来求请,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白蔹心里长舒了口气,他给人磕了个头:“多谢老太太。”

出了寿安堂,白蔹步子也都轻盈了许多。

他没料想到老太太会看重他,想提拔他做宁慕衍身边的人,昨日事发突然,他也不敢当即拒绝。

老太太说一不二,可比惜锦园的那个说话有分量,且是他说不想做什么就能不做的,届时若是惹恼了老太太,宁慕衍再来求情,老太太更是容不得他了。

与其让宁慕衍事事操心,倒不如他自己把事情解决了。

而今让老太太看到他的价值远比去做个伺候宁慕衍的哥儿要大,且切身是关乎于她自己的身子,如此他再开口,老太太自是会取他的价值更高之处,也由得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哥儿选择。

以后他也能安心做个医师,且是老太太也信重的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