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看了一眼那赶着马车而去的小厮身影,道:“听说是老爷在回京的路上收留的流民,乾州人士,家人都已不在了,是个可怜的……这几日我观他虽话不多,做事倒是十分勤快,因识些字,便被老爷留在书房中伺候笔墨。”
又夸赞了一句:“读过书的孩子,总比没读书的要机灵些,这几日我使人带他于附近转了转,他记起路来也尤为地快,这才几日工夫便也能单独出门办事了。”
老门房了然点头。
老爷虽生得一张铁嘴,心肠却是软的,收留个孩子,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识字的孩子啊……
或许原本该有个好前程的。
老门房叹了口气。
如今这世道,可怜又可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那小厮赶车驶出瑾康坊,来到了希夷街上。
车马停靠,小厮先去了一间书斋,买了纸墨。
刚抱着东西从书斋行出,只听得一阵马蹄声渐近。
“快,是缉事卫!将门关上!”
书斋的门在小厮身后突然紧闭,街上几名百姓也连忙躲闪至一侧,在那些人马自眼前疾驰而过时,头也不敢抬一下,生怕被钉上形容可疑的罪名。
小厮也低着头未有多看一眼。
待那马蹄声远去,适才抬脚,往街对面的一间铺子走去。
那是一间首饰铺。
街上行人冷清,铺中也并无客人在,只一名伙计拿着布巾正擦拭着柜台。
见有人进来,那伙计很热情地迎了上来,客气地问:“小哥可是来取首饰?”
他家掌柜乃是城中鼎鼎有名的玉雕师,许多首饰定制需要时日,客人便多是先交了定金,待到了约定日期再使人来取。
看这位小哥的打扮显然是富贵人家的仆从。
小厮点点头,声音又平又轻,显得有些内敛:“我们夫人交待我来此处寻徐掌柜,将上月定好的首饰取回去。”
伙计笑了笑,道:“不必寻我家掌柜,小哥只需将凭牌出示于我,结清余下钱款即可。”
“夫人说了,彼时未留凭牌,我家夫人夫家姓周,乃是徐掌柜的好友。”
京中周姓的富贵人家有很多。
小厮听了不疑有它,应了声“小哥稍等”,便去了后院寻自家掌柜。
没过片刻,那道连接后院的内门帘子被打起,身穿湖蓝色绣白梅褙子的徐英走了过来。
“不知小哥是哪个周家的?”她上前笑着问。
小厮冲她眨了眨眼,眼中也有了一丝笑意:“曾是见过的,徐掌柜不记得小人了吗?”
这笑意仿佛冲淡了那张脸上的伪装,被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徐英一怔后,恍然笑道:“原是城南周大人家,东西前两日便已备妥了,随我来吧。”
小厮点头,跟在她身后。
“记得上次你家夫人说想做一套新头面……我这儿有些新样式图,待会儿我找出来你一并捎回去给夫人瞧瞧。”徐英边带着人往后堂去,口中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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