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御史又往前走了走,定睛瞧了瞧,这才有了分辨。
这不是临元城原先的知府范应吗?
跟他是同年,他且认得!
亭中二人听到脚步声也朝他看过来,见了他,许缙立时出了凉亭,上前来笑着施礼:“原是明御史,实在有失远迎。”
范应也走了过来,却只是施礼。
明御史目含审视地盯着他瞧。
传闻中,这位临元知府誓死不降,许家军临城之际,还要从城楼上跳下来以表此志,堪称忠正典范……
可这又是在干什么?
察觉到御史大人的目光,范知府的眼神惭愧而屈辱,他微微别过头去,抿紧了唇,身侧紧攥着的拳则彰显出了内心的痛苦挣扎——他被幽禁在此,每日非但要被逼着陪吃陪喝,还要陪人下棋,身为朝廷命官的尊严都被剥夺干净了,真真是生不如死。
明御史看得眼角一抽。
倒一时不知该怎么骂了……!
这一夜,明御史彻夜未眠。
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即便是为了头发着想。
可当真睡不着啊。
一闭眼,皆是民不聊生之象。
还有她……
若都是真的,她怕是无一日不在担惊受怕。
表面看着跟个孩子似得,笑着闹着……
明御史叹了口气,坐起了身来穿衣。
很快有人送来了早食,用到一半时,许缙过来了。
这一日,许缙带着明御史在临元城中转了一圈儿。
明御史吃了街边的酥饼,去了戏楼,又在一座私塾中旁听了半日,学子们读书声郎朗,在他听来这是最叫人安心的声音。
有许缙陪在他身边,他走到何处,皆得人施礼,敬让。
他看得出来,这整座城的百姓,待许家人都十分敬重,甚至是感激。
而反观许缙对待这些百姓的姿态,他隐隐懂得了许家的治城之法,除了礼法约束之外,许家人所秉承的,乃是人心换人心之道。
回府衙的路上,许缙笑着问他——“若以治理此一城之法,来治一国,当如何?”
明御史没有回答,心底却已经有了答案。
他的确是该感到惭愧……
而这大庆,该惭愧的人,远不止他一个。
……
翌日,明御史于书房中呆坐至正午时分。
“大人……”
他带来的贴身小厮走了进来。
“本官不饿,让他们不必传饭了。”
小厮轻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