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风沅还近不了身体,只能在外面飘荡, 因此对侍女口中众人的一切反应只能全凭想象。
各族暗流涌动的交锋, 比武招亲的后续,尊者间的争执间隙,白乐妩的失踪, 古怪的异界力量……无数麻烦事接二连三发生, 似乎所有的坏运气都堆积在一起,形成一个又一个看似不起眼却让妖心烦意乱又不得不面对的斗争。
而当时妖界能主事的只有……陆玖。
风沅将所有担子都移到了对方身上,就连她苏醒后,青年也尽量不让这些事情来打扰她,好静心修养。
在妖皇心中,她的陆大人永远都是妖族那么多妖中最矜持最骄傲也是最让她放心的那个, 那双漂亮眼睛蕴含过风沅所熟悉的无奈、讥讽、包容以及刻意去收敛却让她觉得有趣的笑意。
唯独只有泪水令她陌生。
陆玖极少会示弱。
风沅垂下眼帘, 似乎这仅有的几次,都是因为……自己。
因为她吗?
一股陌生的情绪席卷心头, 她莫名开始烦躁, 几个翻身后,终于不能忍受屋内的热浪, 蹭得从床上坐起,将枕头抱在怀里,乌发散落, 精致眉眼处闪过一丝茫然。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哭呢。
她想起了在被白乐妩刺伤昏迷前脸上最后所感受的湿意,即使已经过去, 但……风沅抬手摸了摸脸颊, 神情郁郁。
再想起自己之前的异样别扭。
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 烦死了。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妖皇脸蒙在枕头上发出无声的呐喊,由于用力过大,床仿佛不堪重负般吱呀吱呀作响,与此同时,枕头也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刺啦一声,变成两半。
“……”
风沅默不作声施法,结果由于心不在焉,念错了一个字。
风吹过,卷起一地焦黑。
至于明日这祁府的侍女过来收拾时,会不会疑惑枕头和被子的下落,风沅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真的会是她想得那样的吗?
但要真是那样。
她和对方做了几千年的亲密君臣,完全摊开说,这以后相处真的不会尴尬和奇怪吗?
而且万一不是
这不就成了她在自作多情了,更尴尬了怎么办。
万一陆玖就是自己以前认为的那样外冷内热,只是表面上嘴毒了点,冷淡了点,傲慢了点,矜持了点……实则内心极为重感情,仅仅因为这几千年相伴相知的君臣情、友情才情急落泪,亲近关心。
毕竟就算对方失忆也没有忘记当年的好友,不仅没忘记,还想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