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不入刑,拘留也是跑不了的。顾蛮生没找律师,踏踏实实在拘留所待了十五天,还差点凭借个人魅力,在里头混成“头板儿”。
十五天之后,浩子载着杨柳去拘留所接他出来。顾蛮生换了身干净的衬衣,但没地儿也没时间给他刮个脸。所以他就带着一脸青楞楞的胡茬,从看守所的大门走了出去。这种刺刺拉拉的下巴,斑斑驳驳的两腮,瞧着栉风沐雨的,倒是很衬他一身从骨子里透出的浪子气质。
晌午十点的阳光特别好,不过分热辣,却又极尽温存地与人厮磨。杨柳脚伤基本痊愈了,离他约莫三五步远,挺冷淡地抄着手:“爽了?”
“爽啊。”顾蛮生笑了,笑得眼神清澈白牙晃眼,像一匹快活的独狼,“我大学那会儿也被无赖勒索过,你猜后来怎么着?我逮着一个机会,一棍子把那厮砸成了脑损伤,后半辈子都得漏着尿过。所以那天你跟我说完,我突然就顿悟了,不管是补偿金还是医药费,反正这笔钱是跑不了一定得给的,那干嘛不打那姓余的小子一顿呢?好歹我还爽了。”
“值吗?”杨柳继续问。
“值啊。不就蹲十五天号子嘛,冲冠一怒为红颜,值到家了。”
“怎么,我听着你还很得意啊,还嫌这十五天蹲得不够长?”杨柳解除两手抱臂的戒备姿势,朝着顾蛮生走过去。两个人在兜头盖脸的阳光里,面对面站着。
“得意倒也不至于,”顾蛮生耸耸肩,笑笑道,“但我是为了我心爱的女人,别说十五天班房,就是枪毙也值了。”
“你这么说,我还挺感动的。”杨柳以双手捧住顾蛮生的脸,以拇指摩挲过刺破他下巴的青青胡茬,像欢快的小鸟一样连着啄了两下他的嘴唇,然后她就松开他,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她刚刚吻过他两下,就甩了他两记耳光,甩得势大力沉,自己腕脖子都酸了。打完人之后,杨柳把眼一闭,与顾蛮生额头抵着额头,模样缱绻,话却杀气凛凛:“但再有下次,老娘就弄死你。”
见顾蛮生进看守所犹嫌不解恨,余少哲放弃了补偿金与医药费,伤愈之后就找来了记者,将顾蛮生的条条罪状罗列成一二三四,给深圳市市长写了一封实名举报的公开信。余少哲是展信老臣,外人不知道的内幕他统统一清二楚,什么不签无固定期限的合同,什么唆使员工自动离职又重新入职,什么明着是以股票的形式向员工募集资金其实暗里就是非法集资……尤其是“非法集资”这一条,国家金融刚刚立法不久,一旦落实,顾蛮生就得挨枪子。
前浪未平后浪又起,展信被彻底推上了舆论风口,各种口诛笔伐纷至沓来。到最后甚至惊动了省里,省委决定专门派个工作组到展信调查取证。
顾蛮生其实也怕,怕得几宿没合眼睛,但听到这个消息反倒踏实了,尘埃落定,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想通了就当无事发生,照旧办公,闲时还去新事业部与分厂,视察2G的研发工作。
顾蛮生在办公楼里气定神闲地走着,对所有面露不安的员工和颜悦色。接二连三的打击十分影响士气,听郑高兴说,申远趁机挖人,又有不少人递了辞呈。倒是刚来时就打过退堂鼓的乔芮她们拒绝了申远的邀请,杨柳的义气令她们决定留下来。
刚出一层楼的电梯,忽然看见浩子从眼前一闪而过,手里攥着个什么东西,跑得满头大汗,见人也不停下来。顾蛮生叫住浩子,问他:“急急忙忙的,跑什么?”
浩子一见来人是顾蛮生,赶紧把手里拿的东西背到身后去,嘴里辩解着:“没……没事……”
“手里什么东西?我看看。”见浩子还支支吾吾的,顾蛮生直接走过去,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来。原来是一只黄皮纸五号信封,收件人就是他自己。
顾蛮生不高兴了:“我的信你也敢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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