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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身边随身伺候的,离得近了,这两人的对话也都顺着耳朵听了进去,这放权的话一出来,别说是陛下,连自己这个宫内的老人都心惊肉跳!
裴大人这几年势头大好,得罪了不少人,远的卫家不说,就说他们的陛下,对千岁大人也是满肚子的怒气!
自陛下即位的这一年来,是处处束手束脚,顶着个天子的名义,给裴確当提线木偶。
明眼人谁看不出他醉心权势,陛下的玉玺他收着,大臣的折子他改着,资政殿的龙椅前他加了把椅子,坐的比皇帝都舒服!
光是这些他还不知足,陛下被人称作万岁,他便自称九千岁九百岁,离天子一步之遥。
陛下即位之初,多少王侯睡不好觉,生怕一觉醒来,承乾宫里出了岔子,他们失去了慕容家族的庇佑,就像十年前的裴家,一脚从天上踩到泥泞里。
所幸裴確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又或许他足够自信,再或许他还带着被抄家灭族的恨意,想要对慕容氏狠狠折辱,所以他没有动陛下分毫,而是继续立于九千岁的位置上,牢牢地将北周王朝,将年幼的陛下抓在手里。
而自古以来,做权臣的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新皇势弱,或许会屈于人下韬光养晦,而一旦走到了大权在握那天,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那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权臣——
除非他能推翻旧政,另立新朝。
而在这一点上,裴確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十二岁净身入宫,早就没了传宗接代的本事,就算他苦心经营,到最后也免不了为别人做嫁衣,一旦年老,权势被人觊觎,依旧要陷于万劫不复的死地。
这是一个解不开的局,谁都心知肚明,千岁爷聪明,更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李文忠跪下给小皇帝擦拭着衣摆上的水痕,偷偷瞥了眼端坐的千岁爷,继续想着。
所以那些权臣在位时,没有一个愿意主动把手里的东西交到别人手里——
权势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他没有主人,谁握住它,谁就能用它,既可以杀我,也可以杀你。
裴大人这一步走的,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慕容纾偏过头,神色复杂,"裴卿……让朕跟你学着处理政务?"
裴確点了点头。
慕容纾抿了抿嘴,要是这姓裴的真有放权的心,真的能好好教自己……留他条全尸... ...
不,留他条狗命,也不是不可以……
*
"他当真这么说的?"
斜躺在贵妃榻上的宫装美人斜着眼,睨了跪在他身侧涂蔻丹的小丫鬟,"颜色再深点儿。"
丫鬟毫不作声,又低头蘸了下带金箔的凤仙花汁。
"是!太后娘娘。千岁爷与陛下谈话时并没有屏退众人,听见这些话的不在少数。怕是等到明天一早,外面的王公大臣们就都知道这件事了。"
被唤作太后娘娘的人哼了一声,没再接话。
"娘娘,陛下年纪慢慢的就大了,裴確那边又有向陛下低头,和好的架势,届时他们君臣一心,咱们懿慈宫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不管谁的日子不好过,哀家的日子都不会差。就算陛下不是哀家肚子里出来的,好歹这些年母子的情分是在的。"
"他苛待了哀家,外面那些人的嘴饶不了他。"
跪在地上的男子上前两步,一手握成拳,轻轻捶打在榻上美人的膝上,一手顺着裙摆滑了进去,"娘娘……那卫府……"
"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