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几乎是一进来,他心口像是被雪埋了,又闷又沉。
眼前的场景很明亮,细细的雪,如同柳絮在天空飘舞,稀稀疏疏落在眼前人的发上、肩上,她一脸疏远与恭敬。
像雪一样,真冷。
燕沉潇看着梦里的她,目光直愣愣的。
他听见梦里的甘棠在对他说话,与当日分毫不差——
“还未曾恭贺殿下的喜事……真是天赐良缘。”
“殿下和凌女郎缘分深厚,情义感人肺腑。”
“我不会再缠着殿下了。”
“那……甘棠便祝殿下和凌女郎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燕沉潇脸色又白了,无论听了多少次,心口还是控制不住泛起巨大的恐慌,只是这次又多了几分不甘和哀怨。
他似乎看见甘棠松了一口气,像是在为这纠缠不休的感情的结束而高兴,或者说,为终于能够名正言顺摆脱他而高兴。
她一直在追随着他,目光只落在自己身上,热切的,执着的,专注的,于是他以为她心里当真有自己的,可现在回想才发现,她眼里的热切总是封在冰里面的,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冷漠的热烈。
燕沉潇觉得自己溺水了,他好像有点呼吸不过来。
画面一转,眼前变成了一场盛宴,灯火通明,乐音靡靡,觥筹交错。
这是他的十七岁生辰,甘棠初次向他表明心意的时间。
她是喝了些酒的,酒意把眼眸浸润得潼潼的,里头深深藏着几分紧张与决绝,唯独没有欢喜。
“殿下!我心悦于你!”
这一句话出口之后,她好像清醒了许多,听到他凶狠的拒绝,眼里不是失望哀伤,是庆幸……
燕沉潇觉得自己又晕了几分,再深究下去,他恐怕就要难过死了。
于是他醒了过来,满眼疲惫。
浸泡的水已经变得冰凉,燕沉潇从浴桶中出来,唤人收拾好,自己默不作声爬上了床。
他还是不甘,也存着几分希冀。
他要去找她。
————
在京郊,甘棠总算清净了许多,没有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没有时时刻刻黏在自己身上探究又八卦的目光,也没有那些自以为是的同情和安慰。
她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是她回京以来过得最为安静舒适的时间。
没有人告诉她京城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在她看来,只是距离自己离京的时间越发近了。
才安定没多久,又要奔波了啊,只是这次没了燕沉潇,应该会平安不少。
她不知道,此刻联想到的这个人,正去到了甘府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