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昊将他抵在门板上,低头亲他额头,又重复下午的问题:“为什么考研要去读数学?”
他不等答案,再亲他鼻尖,又低声问:“为什么养了一只狗给它取名叫兜兜?”
金毛狗听到自己的名字,询问似的低声“嗷呜”了一声。
程立轻轻地颤了颤,被阮昊握住了半侧腰。
他往下亲他的嘴唇,最后问:“这个大兜兜,你现在还要吗?”
程立低垂眼睑,依旧沉默着。
总觉得这不太真实。
从在高速上遇见这个人开始,就总是像多年的梦境变成了现实。
他每年都去高中的同学聚会,静默的听别人谈论他;他研博读他的专业,笔译他最喜欢的数学家著作;他养了一只和他乳名同名的狗;他孑然独行,也打算就这样老死。
阮昊抵着他鼻尖,两人的气息相融在一起,他用几近卑微的语气又轻声问:“程立,你还要我吗?”
“要。”他应允地回答,无法不遵从自己的内心。
他只想要他。
他曾经,也期待过很多事。
他期待过母亲的温柔和赞许。想象过像无数其他的小孩那样,上下学有父母接送;考试得了满分有表扬,参加的各种活动比赛拿奖有她的掌声。可能还会和书中所说的那样,会有睡前故事,会有晚安吻,可以偶尔闹脾气,不听话。
可是这些都没有。他用小小地脑袋想,可能是他不够优秀,他不够听话,他不乖。
他再大一点的时候,也常常想为什么他只有妈妈。后来他爸爸出现了,喊他宝宝,告诉他他是个小男子汉。抱着他亲他的小脸蛋,用最温柔的语气问他要不要跟他一起生活。
“为什么爸爸不是和妈妈在一起呢?”那么小的他只会紧紧抱着父亲的肩颈,连这样的问题都不敢向大人问。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愈发地沉默。他不再苛求小时候天真以为的很多东西。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了。
从小到大的学生生涯,所谓的同学都会欺负他。他被骂是小变态,娘娘腔。他得了第一名是老师的偏袒,他不会说话是个小哑巴。他爸爸妈妈离婚了,是个小可怜。他妈妈是精神病,他也是个小怪物。
他封闭着自己,不再有任何的期待了。
后来有个人,不管不顾地擅自踏入了他的结界。总是招惹他,又对他好。
十七岁的程立,习惯了待在阴冷的角落里,忽然被耀眼的阳光裹着,他极其抗拒和不适应。那个大男孩用期待炙热的眼神看他,总是迫不及待地想和他有肢体接触,他用各种方法来得到他的关注,仿佛他的眼里只有他。
高二第一次月考后,晚自习的放学时间,他们牵手了。在昏暗的、无人的小道上,阮昊从后面追上他,紧紧握住他右手,他的手心都是细密的汗水,无声地走在他身旁,从简单的握着他手指变成贴合的十指紧扣;平安夜那天晚上,他们接吻了。全班都沉浸在学校停电的喜悦中,身边都是周围同学嬉闹笑骂的声音,阮昊凑过来亲他,他听到了他剧烈的心跳声。
后来他渐渐地习惯身边有他。越来越依赖身边只有他。
他所有的情谊和期待都在从不拒绝又纵容的沉默里。
从小被标签为“精神病和同性恋的儿子“,他对想要得到的爱和温暖,从不敢伸手要。
只能这样等。他站在原地,背负着炙热的期待和独行异类的挣扎,只敢如此日复一日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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