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厝之事,妹深患之,今父为禁所闭,此事乃与兄谋。恐人移祸东宫,妹止令仆力护吴君,兄若更议,必以告我,妹闺门行事,不若君等讳多,亦勿忧监察参我树党……”
刘呈读至这几行,按在纸上的食指动了动,忽仰头看向楚晔,温声笑问:“三郎有何高见?”
楚晔侧眼看了看堂中几位同僚,见他们都各行其是,似乎并不关心此处,便拱手答道:“高见不敢,臣只是以为,信中所提,应当重视。”
刘呈亦颔首,顾自喃道:“如今两位太傅尽为太学试所困,倒是少了参谋。”
话虽如此,倒不见他神色困顿,只见他招手叫过在一边研墨的虞少岚上前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这话音却未避着楚晔,他敛眉听着,安心了不少。
刘呈的吩咐正是叫虞少岚带人去替下沈当几个,又想楚姜近日受此忧惧,怕是心中愁困,也叫虞少岚留下伴她几日,好解解闷。
而他的不避讳,也叫楚晔明白了他的另一层意思。
若是东宫真被嫁祸,必不是楚姜护人不力的责任,而叫虞少岚相伴,也表了东宫的谢意。
是夜,楚姜与虞少岚共处一帐,久未相会,二人俱是无眠。
观婢女阖门离去,虞少岚脸上顿时少了些相聚的欢喜,借着灯色坐起身来,眼中浮现忧色。
“殿下将那信给我看了一眼,你怎能写下那些话来,自古后宫不得干政,你竟……”
楚姜微微蹙眉,也坐起身来,打断了她,反声道:“少岚姐姐,我又不是后宫。”
她一滞,知道自己失言,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些事都是他们男子所谋,你在信中说什么‘闺门行事,不若君等讳多,亦勿忧监察参我树党’,这话真是僭越了,幸好这次殿下派了人接过了这事,万一真叫你去处理此事,即便你做得好,外人评断来,怕是牝鸡司鸣、阴阳颠倒这些浑话都要往你身上安,到时候你要是处境艰难可怎么好?”
楚姜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对她口中那句,她写下时便不曾担心,若是太子连将此事揽过的胸襟都没有,自己倒是甘心藏拙也不愿为东宫谋划的。
不过她却轻轻摇了摇头,拉着虞少岚的手有些惋惜道:“当日初见,姐姐与我共谈兵法,我并未见姐姐你身上有如此迂腐的想法,而今不过数月,姐姐却以为外人的评断就能左右你我吗?”
这一句像是深夜鸣钟,让她一瞬间愣了下来。
楚姜观她神色,又轻声叹道:“少岚姐姐,那时候我说众人俯仰,不过天地一盘棋,如今我心万虑,不想耽搁到俗处,也想做个执棋之人,难道世间竟不许女子下棋么?我记得姐姐曾经,也是誓要红装挂帅的,现下却叫我不明白了。”
她回过神来,被楚姜如此一提,便记起旧事,竟有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