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明了,去床榻前看了看楚衿,见她深睡了过去,便将其乳母叫来,让她抱起楚衿回了自己的屋里睡。
楚姜合上书,看到采采出去阖上门后,仍未起身。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响起了他的声音,“九娘,是我。”
她这才起身过去,行至窗前,她缓缓推开,心中压着气,沉着脸看他,却见他一双笑眼,手上捧着一只锦盒,正要献给她。
那股气忽没了去处,她怨自己被美色迷了眼,侧着脸不想看他。
方晏也知道她生了自己的气,也是第一回 ,他知道自己身上竟还有些死缠烂打的功夫。
“九娘,这是叠山素纱,今年蜀地新出的丝绸。”
楚姜倒是没听过什么叠山素纱,可也见惯了新鲜,对置在眼前这锦盒微微看了眼,心中还有气,可不想因这物件就原谅了他。
“这盒子瞧着,倒不像是装得下什么奇珍的。”
他心叹果然,知她身边奇巧颇多,故而在李甫珃处他才挑剔上了,可也知她不是对俗物多么热衷,便笑道:“这便要怨李刺史了,我问他要一只精巧的匣子他也没有。”
“这是他送于师兄的?”
“算是吧。”看到她总算起了点谈兴,他将这锦盒又递进来一分,“方才从他那里抢来的,此等男子不忠不义,值得这一遭。”
楚姜抬眉,看他说起不忠不义时那一脸的凛然正气,带着丝笑,一字一顿道:“是乃天下男子,不忠不义者多矣,今日是他,明日是谁?”
“明日应当也是他,他还托了廉叔从东莱给他带回了一盒海珠,一颗足有半两重,九娘若喜欢,改日我再去要来。”
楚姜被他哄着,气性莫名下去了些,忍住笑嗔道:“怕又是师兄抢来的赃物,我才不稀罕要。”
方晏听她话音带笑,知道她气消了些,便当着她将那锦盒打开,取出那素纱来,置在两人之间。
昏烛光色浅,楚姜透着纱,竟能看见他眼睛里的烛火色,终是伸手摸了摸那纱,“我要是拿了这个做衣裳,岂不是也做了强梁?”
他将素纱搁在她手上,声音清朗道:“若是九娘以为不好,有人追究起来,便送我出去抵罪好了。”
楚姜见他脸色,也笑了笑,“真有那天,我可不会舍不得,我与师兄,相识不及一载光阴,便受美色相惑,言语相骗。”
方晏长叹,知她要兴师问罪了,从怀中拿出那只匣子来,又递给了她,“九娘,我绝不会欺你。”
楚姜一笑,不但素纱不收,匣子也不收,全塞回他怀中去,眼神十分决绝,“昨日江上,师兄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