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翁刚走近一步,就见他摩挲着那匣子,口中正喃喃道:“总不能与她亲族作对,还叫她喜爱我,也并非不能,不过……”
戚翁一惊,“绝不能啊!昔有帝辛攻有苏,妲己亡商;幽王攻褒国,褒姒祸周,更有虞巽卿之鉴在前,您看罗娘子可未曾对他有丝毫爱恋?”
方晏失笑,将匣子收进怀中,“她若听见戚翁前头两句,定然又不赞同了。”
戚翁一愣,不理他的话,“世子,我的大郎啊!可不能学那无情之人啊!虽说眼前我们是为梁王谋划,可是等我们的事做完了,管他梁王是谁,瞧您这相貌气度,哪一样有人比得过,到时候向楚九娘求一求,想来也能凭颜色与她好上几日。”
他说着还像是故意一般,“老叟可是知道她那乳母甚是瞧不上您,您要是真伤了她的心,她那乳母还不知如何高兴呢!说不定就撺掇她在长安寻个人嫁了,她那样的出身相貌,配个谁配不得?世子啊,说不定她是拿咱们当作一时的消遣呢!”
“他们长安不就有贵妇人爱玩弄寒门书生?楚九娘门庭如此,沾了些坏习气也寻常……”
方晏倚在窗前,笑叹一声,“戚翁,您这激将法对我无用的。”
戚翁大笑一声,环视着他卷起的袍角,“若是无用,将袍子卷起来做什么?去江里打鱼么?”
他被看穿,扶着窗棂纵身一跃便到了舱房顶上,戚翁听着头顶细微的动静,又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我送三郎回城去。”
小少年阿戚欢欣地跑在小道上,方才离开时从他祖父腰间摸了只钱袋,他一面掂着一面想着买些什么吃食好,忽然身边来了个人影,将他手里的钱袋一把夺了去。
“大郎,这里头是您中秋那时候赏我的,被我祖父收着一直不给我,我再不拿,到了明年又没了。”
“中秋赏你的不是被你买了糕点吃?你私拿长辈的财物,这已是不孝了,还敢扯谎骗人,回去抄一百遍《孝经》,等我再来扬州时拿给我看。”
阿戚不服地跟上他,偏偏他脚下飞快,他跟得吃力,越想越气,“大郎您自己招了相好的骂,拿我出气,我祖父克扣我花用您怎不说?”
他无能的怒火并不能阻止方晏的脚步,他攀树过草,不过几刻钟时间便已经到了李甫珃府上。
他并不知楚姜住在哪一处,思索不过片刻他便扯下单衣的下摆蒙了面,直往李甫珃住处去。
时至深夜,李甫珃正在睡梦中,忽感腿上一痛,悠悠醒过来时便见床头站了个黑影,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抱着锦被惊疑道:“壮士是谁?”
方晏冷声道:“廉先生命我前来,索你一匹叠山素纱。”
李甫珃有些迟疑,这叠山素纱因薄似蝉翼、身披此纱便似流云叠山在绕而得名,然自其初现世不过才几月,是今年的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