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屏听他说话尚有礼,并不粗鲁也探问道:“不知我们是要去到何处?”
船夫若有所思,想想才道:“眼见就要到了,我家主人没有交代,我也不能胡言了去。”
徐西屏见他口风紧,自己又是生死拿捏在他们手中,便也不再多问些什么了,慢慢看着江舟靠近青山,一路贴着崖壁,从山壁缝隙里去,又过半里才见了江岸。
徐西屏在江上往来多年,与大半水匪皆有结交,竟不知长江沿岸尚有此隐匿所在,心中添了点不安,忖度着应当就是这一寨劫了自己的商船。
他往四处看去,只见几座低矮的寨楼倚在危岩之下,四周尚有烟火气,辟有田地几处,并不像贼匪所在。
正在他猜疑之间,有人从中出来,只一眼,便叫他心中生骇。
“西屏兄,多年未见了。”
他看着近前的人,年轻时候的记忆倏然涌来,饮马秋水,平沙舞金甲,烽火杂鼓声。
“他年逐马西南去,收我故边十五城。西屏兄,当年我家将军与虞将军共聚,这一句还是你在酒宴上亲自写下的。”
廉申看着满脸不敢置信的徐西屏,又向前一步,似乎只为追忆,“当年英雄今不在,我家将军跟虞将军,早做仙客,未料你我二人还能相见。”
徐西屏心中惊涛骇浪大作,手上紧抓着包袱,嘴角微动,看到他嘴角含笑,眼中愤懑却分明,半晌才嗫嚅道:“得见夫良兄,喜不自胜。”
廉申上前要接过他的包袱,却吓得他一个踉跄。
坐在寨楼下补着衣裳的一个老头突然指着他们大笑起来,“哈哈哈,果真懦夫。”
徐西屏难堪地站起身,身侧受到廉申的搀扶,臂上乍然一紧,那力道似乎是要捏碎他的骨头。
“西屏兄不必担心,我家主人与楚女郎协定好了,不会要你的命。”
他怔怔望向他,眼神十分祈求讨好,“主……贵主人……”
看到他如此卑微胆怯,廉申对他积年的厌恶与恨意,陡然不知该如何发泄了。
“你只是背叛了虞将军,与我们霜翎军无关,你且留在此处,我家主人自不会动你。”
听他一再提到虞剑卿,徐西屏满腔的恐惧中终于出来了几分羞愧,当年,当年……
“瞧着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也不像敢出卖虞将军的样子啊!”先前嘲笑他的那老头已经拿着衣裳走过来,看着他啧啧几声,“实在看不出来,就是你小子瞒下了三十万石粮草,可见奸人未必有豪气,小人未必多聪明。”
“不是,是陛下……齐王他不愿意给。”徐西屏看着周遭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顿觉寒凉上身,老头的嬉笑声似万箭而来,令他惊惧又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