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往后我每做一步之前,定会知会于你。”
“晏师兄,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她突然把窗户推开,北风入户,吹得一侧的锦帐翻飞,仍是月明,她也赫然出现在方晏视线中。
“晏师兄,你的秘密,真就如此隐秘吗?”
逼近的颜色让他低了眉,他轻叹了一声,“九娘,何必究我根底呢?”
“因为先生对我有活命之恩,我不是寡恩之人,他在一日我就得护他一日,而师兄是先生的爱徒,凡事与师兄相关,必会牵连到先生,从而牵连到我。”
说着她停顿了一瞬,而后言语又犀利起来,“晏师兄杀了虞巽卿之后呢?会不会再伤及其他的,比如陆氏,比如顾氏?”
他隐隐猜测到她或是猜忌到了自己的身份上。
“九娘知道了什么?”他轻声问。
楚姜轻笑一声,看着他反问:“师兄以为我知道了什么?”
他忽地笑起来,把手搭在窗沿上,眼神逼人,心中只想,她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她这么聪慧,当然猜得到。
楚姜看他逼近几分,以为他要杀自己,却丝毫不惧,反也逼近一步,“师兄以为自己隐瞒得很高明吗?”
“当然不高明。”他们甚至没有费心隐瞒过,谁敢信南阳王一门还有人活着呢?而且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他对一窗之隔的少女,生出了一点想要袒露心迹的欲望。
“师兄以为《史记》如何?”楚姜开始发问。
方晏愿意顺着她的话答,谦虚道:“我读书不如你,只是一知半解。”
“师兄过谦了,想来总有体会之处的。便如我,常为其中忠义所动,如那程婴……”她缓缓看向对面之人,“师兄,程婴救孤的故事,你不曾读过吗?”
然而他眼中迸出了一点笑意,“九娘,你胆子真大啊!”
“难道我只是问了这句,师兄以为我是要挟吗?”
他没料到她开始咄咄逼人了,目光看向腰间佩剑,手轻按上去,突然心生了一点恶念,想要吓一吓她,就像那夜在山道之上,她怯弱地躲在车中,惊慌地看向自己。
这想法让他心底莫名生了点异样的快意,还是他这十六年来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心绪,不是他往日要顾惜师傅跟师弟的刻意温柔,是一股想要恣意的冲动。
于是他便也做了,用指尖隔开了半寸的距离,并不让剑刃触到她。
“女郎,女郎。”采采先远远看着,虽听不清说了什么,但看着气氛也平和,没想到两个先还谈笑风生的人,转眼动起刀剑来了。
她正要扑过来,方晏的剑却已经搭在了楚姜的颈上。
一时间并不知是月的冷,还是兵刃将要贴骨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