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交游也广阔。”
“算是,她是虞氏的。”
方壸当即冷了神色,“既是如此,何不将我这药庐一并抬去你楚氏?”
楚姜知道她对江南世家,尤其是虞氏极为不喜,前些日子虞氏那些事传来时,他就拊掌大笑,直呼痛快。
“他是虞剑卿大将军的女儿。”她试图打消他的不满,“其实我与她不算什么结交,但是太子殿下不愿留她在太子府中,若是逐她出府,一介女儿身,少不得要受些流言,所以便想让她来给我作伴。”
听到虞剑卿三字,他的神色有些恍惚,却还奚落道:“那位太子殿下是嫌你病好得太快了不成,好好的,给你送个人来添堵。”
“先生,我大舅舅对虞将军十分尊敬,感他事迹,他的女儿应当也有其父遗风,若是与我作伴,不算给我添堵。”
他看楚姜说得诚恳,想了许久才丢下一句,“罢了,来就来。”
楚姜感激地连连谢他,其实也从他神色里看出了几分对虞剑卿的认同。
到了秋猎之日,楚郁亲自来药庐中接她,“叔父说,先去殿下帐中说话。”
“虞六娘也跟来了吗?”
“来了。”楚郁小心护着她,以为她不愿要人,“你要是不想要,推拒了就是,想来殿下也不会说什么。”
“我不是怕激怒殿下。”她踏着衰草,破败折断的脆声跟她的话一样轻,落在风里。
“六哥,英烈之子,被他们这样羞辱,我很为她难过,可是我没有立场为她难过,等我向殿下谢恩时,也是对她的羞辱。”
楚郁是武官,自然能明悟这种情感,只是叹道:“殿下已经很为她留着体面了,虞氏态度始终暧昧,投诚之心不忠,虞六娘被族中送给殿下,殿下封她做女史,虽有对虞氏不满之意,可是也没有折辱她,如今叫她与你做伴,并没有夺去她的品秩,否则真令她回到虞氏,以虞巽卿的卑劣,她会更受辱。”
楚姜并不知刘呈还有着这样的计较,心情也十分复杂,想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围场主帐中,虞少岚正在依次检查烛火,神色堪称麻木,若说初入东宫府邸她还心怀仇恨,到如今只是一味的悲哀。
从前的南齐臣子,如今争着做贰臣,丝毫不想着当初是否有亲友死在周军的铁蹄之下,屈辱感与他们而言,似乎从来都美玉存在过。
从前在南齐皇宫中,她操练那些宫娥组成的娘子军时,并非不知道那是齐王在哄她,那些宫娥,枪都提不动,怎么上得了战场。
只是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将来可以从军,南齐覆灭后,她便再没有了目标,以至于后来她不理解为什么母亲与姐姐要她全然屈服、听命于她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