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叹气,“三年前北周大军才刚渡江,旧主便率皇室归降,适时便是某一介商户也不免心生悲意,恨不能投江以报故国,如今看来那江投与不投也不妨碍某等挣得金银。”话中倒有几分悲凉讽刺在。
淮左来的那商人虽曾为南齐人,但淮左早于十六年前便尽数为北周攻占,故而他对故国倒无多少追思,亦无悲凉之意,反而劝慰同伴道:“某闻王兄方才对楚太傅的赞誉,还当王兄对故国全无追怀,可是故国又有何事好忆?忆旧主之荒唐么?”
王姓商人闻言又是长叹,听同伴提起南齐旧主陈粲,其人嗜杀暴虐,至南齐覆灭时皇室中竟只余其姬妾儿女及几位外嫁的公主,再无其余宗室。
想起他便叹道:“旧主如今还受封齐王,与其儿女姬妾在长安受尽锦衣玉食,却不见吾南阳贤王之子孙尸骸,可悲啊!”
郑姓商人听他提起已故南阳王便也跟着叹息,心中惋惜,其与旧主一母同胞,少有贤名,才智谋略过人,而十六年前失淮左,陈粲以其战不利且遁逃战场为由灭其满门,便连幼子亦不曾放过,南阳王一家的尸首还尽数被抛入长江中。
“唉,不提也罢,旧主归降之后,南地三大世家虽也姿态柔顺,却不见有哪家主动归附到长安,仍似旧时般安于江左,朝廷几度派来南地驻守之人皆不曾落得好,而今这楚太傅倒是不同,其既与吴郡顾氏达成了婚姻,想来顾氏或能安心归附的。”
郑姓商人一哂,“这与吾等又何干?昔旧主无道,世家不闻不问,而今天子下了狠心,将太子派来了金陵,又令楚太傅与左太傅跟随左右,便连我等商贾都能窥知其势必要收服南地人心,门阀安能不知?”
“罢了罢了,此事与我们干系不大,管他谁娶了谁,谁又嫁了谁,不妨碍我走商便是幸事……”
“哎,那船上乌泱泱下来这一堆人,莫不是楚太傅的族人尽数来了?”
王姓商人止住话看去,果见一艘大船进入渡口后才刚搭上船板,便有数人涌下船来,朝着楚崧三人而去。
他是个见过大世面的,笑话同伴,“先下来的不过是仆役,你瞧着,里面哪有着锦衣的?想来这些仆役不过是先下来试试板子稳当与否。”
他话音刚落,果见不少着锦衣的男女下船来,郑姓商人见到其中被侍女围绕着少女奇道:“那小娘子是何人?看着年岁也小,怎么身边老少皆以她为首的样子。”
“想来是楚太傅至亲家眷,楚太傅与乃大宗嫡系,又是朝之重臣,若是他的至亲,被族人们簇拥也不算奇事了。说来这世家大族确有不同,他一行连同奴仆,少说也有百余人,远观那姿态风度,果真是家风端正。”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