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禾也不勉强他,而是转眸看向房门外。
鱼忘时以为他记忆受损,对周围的环境有些不明,便解释道:六师兄,我们还在天邪宗内,但已经从那个地宫里出来了。
我知道。
宴清禾垂着眸子,重新看向鱼忘时的手臂,还疼吗?
不疼。
鱼忘时连忙摇头,只是一点点血而已,早就不疼了。
他这点伤跟宴清禾所承受的病痛压根儿就比不了。
见宴清禾沉默不语,鱼忘时只好再找话题:六师兄,等明天一早,你便可以带上陆元宵离开这里。
那你呢?
我鱼忘时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我会留在这里。
宴清禾眼神刹冷:这是段怀啼提的要求?
宴清禾何等聪明的人,哪怕这两天处在昏迷之中,也能猜到天邪宗内的大致情形。
不是的。鱼忘时表情释然,六师兄,我不想瞒你,是我想留在这里。
哪怕这里是邪宗?
是。
他的眼神,与当初要跟段怀啼同去昆玉墟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坚定,又泛着亮光,哪怕前去的道路有诸多阻拦,他也会披荆斩棘,决定去到那个人的身边。
宴清禾对上这样的眼神,眼皮不由地垂下,遮住刹那的灰败。
他一生险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刻,受伤落败不狼狈,被邪人所擒不狼狈,就连寒毒之苦他也能忍耐,唯独在此刻,只尝到漫无边际的苦楚。
再次抬眼时,宴清禾用他以为的平淡语气说道:我知道了。
而鱼忘时在这一刻却露出了很是难看的表情,他低着头,仿佛不敢再看他,声音低如蚊蚁:对不起,六师兄。
宴清禾只是注视着他,他的眼前有些模糊,待到闭眼后才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去睡吧,你不睡,旁的人怕是也睡不着。
鱼忘时抬头的时候,只看到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两道身影在夜色的烛光中交错了一瞬,然后拉开一段极长的距离。
他心中很是难受,但也清楚自己的言语有多苍白无力,便选择了什么都不说,很轻很缓地退了出去。
一直到门口,陆元宵支着脑袋问他:小师叔,师尊他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