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抱着破碗,望了望天,又看了眼脚下被踩到迸出浆汁的野草。
他说:要是这样,也就算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嚷嚷着要与天地相斗的人,可他倒霉啊
命格异数,厄运相缠。
被驱逐出学堂也就算了,但他的存在愈发像个瘟神,和他靠近的玩伴会莫名遭遇不测,不是被马车撞得断了腿,就是失足落了水,甚至连他最爱和娘亲一起吃的那家云吞摊都因他常光顾,而走水,摊主和小孙子无故丧命。
可笑的是,这样的厄运只存在于同他亲近的人身上,甚至连池塘的一尾鱼,草坪上的一只兔子都难以幸免。
父亲意识到后,将他关在家里,那个远离且独立于西北角落的破败小院中。
可他是真的不想被关一辈子啊。
所以,他还是想着办法偷偷溜出去,在附近的城镇中寻觅解除自己身上恶咒的法子。
可惜的是表弟忽然又笑了。
那些神棍又骗了他,游方医修,散人道士,或者自称除妖师,对他很感兴趣,骗着他,拿他做了无数的实验。
他起初是很能忍受的。
只要心里想着,自己很快就能变成一个正常人,再疼也扛着,任由那些细针、利刃、驱邪的法器在自己身上烙下一个又一个难愈的伤口。
到后来,他还是被父亲派出的人找到了。
手下冷漠着告知他真相,残酷地告诉他:你像个傻子一样任由他人摆弄,他们图的就是你的厄运体质,为的就是做研究,根本不会有人想要救你,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你的死活。
那一刻,少年忽然懂了。
他没有很震惊,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因为他其实不笨,他早就猜到了,但他还是想保留最后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希望。
可是这一刻,真相让他彻底幻灭。
他只是很冷静地当着父亲派出的人的面,看着那些被捆住的欺诈之徒。
然后,一针又一针,一刀又一刀,将那些施加于他身上的折磨,都还给了这些人。
他其实很聪明,记得住这些人对他下手的每一个位置。
只是表弟目光有些空洞,他看着不远处就要抵达的山峦,却又像是隔着时光,回溯从前的经历。
蓦地浅笑一声:他们太弱了,进行到一半就扛不住,死了。
呃故事讲到这,将夜终于明白这故事里的主角是谁了。
他不知是该怜悯表弟的可怜经历,还是畏惧于他面不改色地讲述自己杀人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