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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一下坐了起来,问他:“你这评点官家行事,算不算不忠不孝?”

“上有政误,群臣谏之,何来不忠之说?”郑平放下了笔,认真地看向朝云。

朝云驳斥道:“圣上封赏有功之臣,怎么就是政误了?”

“谁是有功之臣?”

“自然是那孙押班。此前元昊反叛,攻袭延州,若非孙押班监军去救,延州就落进元昊手里了。当时没怎么封赏,如今晋封另一个押班,顺势封他一封,何误之有?”

“是鄜州军救了延州,却不是监鄜州之人救的。况且内臣监兵本就不妥,不妥之人立的功,便是不妥之功,算不得数的。”

朝云被他的话气笑,呛他:“这不妥是来自于官家,你的意思,是说官家也是个做不得数的不妥之人?”

“我…我并非此意,只是说,内臣不该监兵。何况这孙全彬身份低微,也当不得此任。”

“身份低微?身份低微能有你低微?”朝云怒了起来,“你父兄都无出息,自己也还是个编修呢,说人家一个身兼两州都监的人身份低微?你又不知道他,凭什么说他?”

郑平被朝云骂了两句,本想长篇辩解,但也不忍心跟朝云互怼,只是弱弱地说一句:“他世代为阉人之后,我起码家世清白。”

“嗯?”

朝云皱着眉沉默了。

世代为阉人之后?

说得什么胡话,阉人哪里来的世代的后?

这郑平莫不是脑子坏了,开始乱讲话了?

郑平拿起了手中的一本册子,读出两句,说给朝云听:“孙全彬,本孙姓,为内臣石知颙之养孙,以石全彬名补入内小黄门。大中祥符八年入宫,天禧三年,知颙卒,复为孙姓。”

“他是内臣的养孙,非为清白出身,本就不堪重职的。”

朝云问道:“这是什么?”

“自入内内侍省调来的名录册子。因记实录要用。”

“……”

这是朝云第一次了解到孙全彬的过往。

这是件奇特的事,因这些过往,竟然是她的官人读给她听的。

朝云想,她该感激官人是个既信又爱她的人,才会把这些公文之事说给他自己的妻子听。可她又想,若是她嫁的不是这个官人,或许这些事,便可以是孙全彬亲口说给她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