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烟面色黑下来,追问她,“你近来看了多少话本子?”
“多少?数不清了。”
“你……”朝烟的面色更黑。表姐曾言,朝云是个心野腿不野的,真是一语破的。看似这姑娘家终日不出门,外人总以为她是斯文人,真要同她讲过话,见过她行事,才知道这李家三娘心有多野。品茗、焚香、挂画、插花,四雅之事她是一概不问,只喜欢那些男儿用的刀枪剑戟,嘴边总是豪情壮志,看游侠看话本,看得似个野人了。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喟叹,朝烟把欲讲未讲的都吞回去,只道:“别胡言。我同许大官人只见过几回,哪里来什么私情。”
这夜,朝云宿在入芸阁里。
两姐妹并躺在床上,原本朝烟喜欢贴着墙边睡,可又怕妹妹晚间睡梦里翻身,要掉下床去,又把妹妹的被子挪到里面。
朝烟躺着,神思浑浑噩噩,快要入眠了,忽听身边的妹妹在说话。可她实在困顿,不曾听清朝云说了什么,睁开眼睛,看见妹妹对她眨眨眼,像是在等她给个回话。
“你方才说什么?”她问。
李朝云:“姐姐,你喜欢怎样的郎君呢?”
许是锦被厚实,把朝烟的脸都捂热了。她翻了个身,又翻回来:“女儿家,怎生说起这个!”
“怎的不能说呢?”朝云还是眨眨眼,“璩秀秀钟情于崔待诏,周胜仙喜欢范二郎,如何说不得了?”
“璩秀秀……是谁?”听起来耳熟。
“话本里的人。”
“哦。”朝烟想起来。这个故事叫做《碾玉观音》,她曾看过这出悬丝傀儡戏,原来是有话本子的故事。
“那姐姐,你…?”
你喜欢怎样的人呢?
“你真想听?”
“真的。姐姐,你悄悄告诉我吧。”
“我…”朝烟叹一声,凑得与朝云的枕头更近了,轻声告诉她:“言念君子,温其如玉。那人要文质彬彬,才学卓尔。不求貌似潘安,情如宋玉,只是定要才比子建,不该是个粗鄙之人。”
锦被下的悄悄话,说得朝烟羞起来。明明是同自家妹妹在讲话,却不大自在。
“那若是那人丑如晏婴呢?”
“若有晏婴之才,貌丑又如何……”
“哦!”朝云嘿嘿地笑。
“小蹄子,你笑什么!”朝烟轻嗔。
“笑那许大官人生得好看,却是无用的。原来姐姐只看其里,不见其外。”
“你这…你这好好地说话,又讲到许大官人去了。关他什么事!再说……那许羡真,哪里就好看了?眉眼鼻唇,都不及哥哥呢,只是中人之姿罢了。”
“姐姐乱讲。那许大官人分明是好看的。他眉如刀剑,目有山河,生得硬气,似个提枪打仗的大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