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宣你,你会来吗?”皇帝冷笑,可目光直直地盯着齐晦,说道,“你变了,我听说你受了重伤,还以为会见到瘦弱不堪的你。如今看着,却是真正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齐晦道:“回京数日,已养足精神,多谢皇上挂念。”
皇帝长长地喘一口气,吃力地说:“何必拖下去,这个皇位你拿去,反正朕这样的皇帝做着也没有意思,只求你让我死得有些尊严。”
“皇上是天子,怎能毫无尊严地死去?”齐晦面无表情,“皇上留名青史,臣弟也会让史官写下,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耗尽心血。”
皇帝不可思议地看着齐晦,齐晦淡然道:“和庞峻一样,想要得到天下,要先得到民心,可惜庞峻算计了一辈子,空有野心没有魄力,还妄想借外敌之势,臣弟一直以为庞峻坚不可摧,如阴影一般笼罩着朝堂和皇室,现在才明白,他太窝囊。若臣弟是庞峻,早二十年,就颠覆朝纲了。”
“可到头来,你赢过了他。”皇帝喘息着,吃力地说,“也许,你本来就比他更狠毒。”
窗外,湘湘听见这一句,心中一紧。她记得齐晦数次提过,昔日他有弑君杀父的心,但世峰一直阻拦他,希望他不要走那一步路。皇帝这一句话,似乎也非随口胡言,而此刻,窗内又传来齐晦的声音。
“不公平的境遇,压抑的日子,终日面对双眼失明无法保护自己的母亲,生出几分凶戾的心,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柔弱。”
屋子里,齐晦走上前,往皇帝背后塞了一个薄薄的垫子。只是这一下,皇帝就觉得舒坦多了,而高大的人逼在眼前,却有让他整颗心压抑起来。而齐晦继续道:“如此压抑的人生里,我曾数次迷失自己,可我比你幸运,二十年来不断结交志同道合的兄弟,没有血缘却肝胆相照。他们是我最大的财富和运气,论学识,你不比我差,论武功,我只是比你更能吃苦,原本我们并没有什么差别,可以在不同的路上都走得很远。可你一个人走,而我是和他们一起走。就算是庞峻,他也生了庞世峰这样的儿子,足以在最后的时候挽救支撑整个家族,也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屡屡把我从歧路上拉回来。若不然,你早就死了,先帝早就死了,你的母亲和丽妃,也不会活那么久。但走了那条路,也就没有现在的我。”
皇帝幽幽道:“我们才是手足,可你并没有像他们对待你一样,来对待我。”
齐晦摇头:“你是皇后和庞家侍卫所生,我和你没有半分血缘,就算是做朋友,不同道上的人,连碰都碰不上,还怎么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