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以为湘湘会口述重复一番,本以为要直面湘湘给他的屈辱,但湘湘没有提,他等待着被指责是野种,结果却没有。湘湘应了他后,只静静地垂首走在身边。
皇帝不得不自己提起来说:“所以在你心里也觉得,朕不配继承皇位,可先帝不能生,齐晦也是……”他心中一紧,含恨道,“他也是野种。”
湘湘本想观赏湖面风光,可担心湖面的光亮会让她晕眩,所以只低头看着前方的路。皇帝说什么,她都没怎么入心,甚至还思考着自己的事,忽然听见野种二字,她才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皇帝。
皇帝眼中有大仇恨,恨太多太多的人,他道:“朕和他没什么两样,朕不配,他同样也不配。”
湘湘想为齐晦的血统正名,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他们夫妻俩早就达成共识,血脉一说根本不值一提,齐晦是也好,皇帝不是也罢,都没差别,关键是谁能做个好皇帝,传承这个国家,为天下百姓谋福。至少眼前这一位,做不到。
皇帝以为湘湘闷了,他怎能想到,贤妃是真的为先帝生了个儿子呢。他嗤笑着,就算庞峻曾提过一两句,他也宁愿相信丽妃临终前喊的那句话,不能生就是不能生。
湘湘心里一叹,见皇帝不停下脚步,她也不停下,已经绕着湖畔走了一小半路程,盼着回到原点,他们便好散了。
“朕要为你举行册封典礼。”皇帝忽然说。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我给齐晦的休书,还没有生效。”湘湘道。
“朕也要继续做皇帝。”齐旭终于停下了脚步,言语间挺直了腰杆,目光也随之亮了几分,他道,“你们一定觉得,朕已经穷途末路,是啊,既然如此,朕为何不能放手一搏,是先帝册封朕为太子,朕此时最名正言顺的皇帝。而朕更明白,只有继续做皇帝,才能继续拥有你,湘湘,朕对你的情意,不曾变过。”
湘湘漠然地看着她,此刻她该说什么,怪不得刚才问他的下场会如何,他不是在怯弱,而是在算计着,将来给齐晦什么下场是不是?
皇帝稍稍俯身,凑在湘湘的面前说:“朕会保住自己的皇位,你放心,朕不会杀了齐晦,等你腹中的孩子生下来,朕让他带着孩子离开这里,他喜欢保家卫国,那就去守着边疆。”
湘湘直直地看着他,皇帝突然冷笑:“你是不是觉得,朕痴人说梦?你是不是仍旧盼着他,能来带你走?不会的,朕要你,要你一辈子陪在朕身边。”
“皇上,我不会陪在你身边,若真是到了那一天,若齐晦无力带我和孩子走,拼了一死,我也不会留在你身边。”湘湘平静地说,就在皇帝眼中聚集怒意的时候,她又道,“但天下究竟是谁来做皇帝,并不重要,要紧的是做皇帝的那个人,能不能为国家和百姓谋福。皇上,倘或你胜过了齐晦,但若还是从前那个皇帝,即便齐晦一辈子戍守边疆甚至被你杀了,将来还会有其他人想要来推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