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为娘上柱香吗?”湘湘贴在门边问。
齐晦的手藏在袖子中,紧紧握了拳头,他恼简风的不可靠,他为什么把湘湘送来,光是听见这声音,他的心都碎了。湘湘在门外站了几个时辰,他的心跟着她一起受冻,可是他没有勇气去给湘湘温暖,如今连娘都没了,他还能给湘湘什么?
湘湘见齐晦不为所动,她心里越发倔强,挪动僵硬的身体,到灵台前上香叩拜,三叩首时,却伏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瘦弱的身子因为哭泣而抽搐着,一下下鞭打着齐晦的心。他的骨头都要被自己捏碎了,可还是不敢向前走一步,他曾经最舍不得湘湘落泪,可现在竟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嚎啕大哭。
心中的悲伤,都化作泪水宣泄而出,湘湘终于平静时,直觉得身子也虚脱了,她跪坐在蒲团上站不起来,就索性这么歇着,自己擦掉了眼泪,自己让自己变得安静,而后看向齐晦。
此时小师傅送来了姜汤,放在一旁桌上,便悄无声息地离去。姜汤的香味闻着就平添几分暖意,湘湘忽然道:“能帮我端过来吗?”
齐晦被动地看了一眼,把姜汤送到了湘湘面前,湘湘伸手要接过来时,却突然又收回了手,她直接凑上嘴就着齐晦的手喝,齐晦不得不屈膝跪下来,好把碗端平一些。
湘湘一面喝,一面悲从中来,忽然一口汤呛住,咳得搜肠刮肚,齐晦手忙脚乱地放下汤碗伸手为她顺气,可手掌触摸到湘湘冰冷的背脊,立刻就收了回来,他想起身站起来,被湘湘猛地拽住,四目相交,他从未在湘湘眼中见过如此锐利的目光,她咳嗽着问:“你……不要我了?”
丽妃施虐时,齐晦不在她们身边,昨晚生死之间,他又不在她们身边,齐晦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给湘湘什么,他连自己的母亲和女人都无法保护,他还要什么家国天下的抱负?
虽然过去每一次深夜离宫,每一次丢下母亲在宫里,他都担心过会不会有什么事,原来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完全无法原谅自己。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从骨子里想要摆脱母亲,不然他怎么能丢下娘独自离去?
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止一次对世峰说,不止一次对曦娘说,无数次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倘若慕家没出事,倘若母亲足以对抗皇后丽妃她们,他们母子一定不至于落到这个境地。
这是他的懦弱,是他对于现实的逃避,他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他甚至还不如湘湘。
“你若不要我了,现在就对我说清楚,只要你开口,我立刻就走。”湘湘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大声清楚地对齐晦道,“我不会哀求你的,我不是来纠缠你的,我只想听你自己说,只要你开口,我立刻就走,永远也不见你。”
齐晦胸前似有热血涌动,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口中喷出,他无法想象湘湘从门前奔离的模样,他宁愿湘湘纠缠不休,可他又把责任推给了湘湘,又在期待湘湘对自己的呵护,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把湘湘留在身边?
“现在,你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湘湘紧紧拽着齐晦的胳膊,像是砍断了她的手也绝不会松开,“齐晦,往后让我收留你好不好?我给你洗衣做饭……你给我一个家。”
齐晦双目猩红,身子微微颤动着,湘湘哽咽道:“我没有地方可去,我没有家,你说安逸之地,就是我们的容身之处,可这天底下没有一个地方,比在你身边更安逸,你要丢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