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初鸢沉思了片刻,忽然问:“四姐儿何以仇视我?”
钟琯愣了下,不明白她的意思。
“补荫这事后,你与她几乎形同路人,她却让你来寻我去给阿耶治病,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她若真有孝心,就该自己来请我。可见她本意是要令你吃瘪,又设了陷阱等着我踩进去呢!”
钟琯沉默。他何尝不清楚?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不去为阿耶治病,她说我不孝;我若去了,到时候阿耶有个差错,她便可推到我的头上,说我误诊,害死了亲父。”
钟初鸢并非傻白甜,虽然她跟钟雀媛没有见过面,却能从钟雀媛的行事里看出她的歹毒心思来。
“若是你误会她了呢?”
钟初鸢道:“误会了便误会了,我本就没打算对她怀有善意。你回去告诉她,我只会给妇人孩童看病,当然,紫极观也承接法事,她们那儿若有丧事,再来寻我。”
“阿耶病得如此厉害,你不打算去看看他吗?”
“他当日与阿娘和离时,便已经放弃了我,令我随阿娘生活。况且我已出家,世俗尘缘也与我无关了。”
钟琯只好将她的原话转告给钟雀媛。
钟雀媛恨得牙痒痒的,回头想找石玄微,又怕石玄微接触钟初鸢后会看上她。左思右想,她便让周氏四处散布钟初鸢不孝的罪名。
没过几日,石玄微散朝后回府,直奔她这儿来,问:“你那嫡姐被传不孝之事,你可知晓?”
钟雀媛从他的表情里读不出他的心思,只能小心翼翼地道:“妾有所耳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石玄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阿耶嘉奖了她。”
钟雀媛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声音拔高了许多:“嘉奖?!”
石玄微观察她的反应便知此事果真与她有关。他面色一沉,道:“她以‘为父祈福’之名,于灵山一带做法布施,当天便下了场雨,大家都说上苍被她的任孝所感动,特意降雨缓解旱灾。阿耶听闻此消息,便召她进宫觐见,随后嘉奖了她。”
钟雀媛:“?!”
这是什么展开?前世没发生过啊!
“不仅如此,她在宫中时,大哥的良娣难产,她被请去给大哥的良娣接生,最后母女平安。阿耶都将她当成仙人来看待了,还请她留在宫中为医官,被她拒绝了。
“她立志要行道救人,连阿耶都不能剥夺了她的志向,所以封她为‘微妙观贞真人’,赏赐了许多东西。她却是什么都不要,只求阿耶能还她一个清白。
“阿耶细问才知,原来坊间有传闻说她不肯为父治病,是为不孝。可谁都知晓她擅长的是妇女幼儿的病,不擅长中风之症。且短短几日,流言便四散,那必定是有人刻意构陷她。阿耶已经命人去查了。”
石玄微谈及钟初鸢,心中烦闷不已,感觉自己像是彻底失去了什么。
他想,若不是钟造薄情寡义,冷落了正妻嫡女,也不至于令他与这么贤良淑德、优雅大方的女子失之交臂。若他们能早些相遇相识,以钟造的嫡女之身份,嫁给他为正妻都是够资格的。
可惜了。
将钟雀媛与钟初鸢一番对比,石玄微心中颇为不是滋味:钟初鸢真不愧是正室养出来的嫡女,即便出家入道,德行与脾性都堪称大家闺秀、女子典范。钟雀媛只有姿色过得去,又主动讨得他的欢心,却满心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