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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惊恐。

布条下被缠住的嘴也发出了微弱的呜呜声,似乎是想要逃离开来。

陆明笙看到他这副见到鬼一般的害怕绝望模样,满意地笑了出来“父亲,看到我不开心吗?”

回答他的是更加惊恐且急促的呜咽声。

凉薄不含半分温度的目光,上移看向了那宛如树杈的双臂。

这盆栽之法,可是他当年特地听了春香窑的东洋人说的,不愧是东洋人,能想出这般别致的折磨人的法子。

所谓盆栽,是指将犯人的腿砍去,待到伤口好完了放进雅致的花盆里,手臂需得裁剪出不对称的长度,再用长钉子固定成如同树木枝桠的角度,拿褐色或者深色的布条缠绕好,遮盖去白生生的皮肉,这样就有着和树皮的一样的深褐色了。

枯树该有的树干裁剪出来后,倾覆上潮湿的土壤,将脑袋埋进去半截,刚好盖住一小半鼻子,保证呼吸困难,但又不至于让这“盆栽”马上枯死过去。

陆明笙端起了那碟子槐花饼,食指和拇指拈起一枚,轻咬了一小块,槐花的清香和松脆的饼皮,让他心尖漫开些许有如针扎的疼痛。

他抬头,看向了头顶的槐树,如今恰巧是槐树开花的季节,晚风轻柔地吹拂过,落下来簌簌清香洁白的槐花。

母亲最喜好的花,便是这干净小巧的槐花,一如她这个人一般,香气也是贴心的温柔,开的花小小的,就像安静的母亲。

每年到槐树开花时,母亲便会找来长长的木杆子,让家仆退下,自己亲手去敲下这些槐花来,那白蓝相间的碎花布装好,做成小巧的槐花饼,是自己儿时最喜好的糕点。

耳边忽然又响起了当年,母亲绝望尖利的哭叫和那些男人放肆残忍的笑声,两相对比起来,格外的刺耳。

待到一切结束后,那个畜生踏出房门前好似才注意到他一般,不甚在意地踹了自己一脚,骂了句小畜生。

被踹倒的他,慢慢地爬进了房间里。

房中都是令人作呕的污浊气息,让他的胃不断地翻腾着。

陆明笙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讽刺冰冷的笑意,母亲吊死的那天,是个雨夜,堂堂正妻,书香世家里的大小姐,死在了这后院里,死在了那令人作呕的脏污中,无声无息。

那个畜生甚至连个裹尸的薄席子都不愿给,没有家里老爷的吩咐,那些仆人也不敢贸然葬了母亲。

最后是由他,拿着双手,在雷电交加的雨夜里,这槐树底下,硬生生挖出了个足以藏下母亲的坑来。

孩子的指甲还柔软着,断裂开来陷进了土中,带了点血肉一同埋在了土里面,雨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他那时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想来只是雨水罢了。

母亲如今就葬在这槐树底下,民间街坊的传言都说槐树养鬼,可温柔的母亲大抵是觉得做鬼会吓到旁的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把这个真正该死的恶鬼一般的人带下地府去。

陆明笙面无表情地看向了眼前快要被吓死的男人。

当时做盆栽的时候,他特地吩咐了潮湿的土得肥沃些,因此里面都是负责疏松土壤的蚯蚓,喜欢在这株盆栽发皱到快要腐烂肌肤上攀爬。

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动静,受了惊的蚯蚓爬了一条出来,爬到了“盆”栽的鼻子上,惬意地挪动着。

指尖将蚯蚓拨开,陆明笙的眸子里竟然沾染上了几分令人发寒的怜爱,有如情人低语柔声说道“父亲,是看到外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