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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啊。”

堂上严阵以待,大理寺和刑部分列两侧,王瑾目光晦暗,瞥向太师椅中端坐笔直的周瑄,不禁冷笑一声,颓然垂下眼皮。

到底是先帝的儿子,当年先帝将他们贬谪江南,驱逐出京,原以为足够雷厉无情,不成想青出于蓝,如今他儿子比他做的更绝。

还以为会惦记血缘亲情,终究比不过手中实权,只要危及他的皇位,他便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上柱国的封号言犹在耳,挂到门上的匾额还未摘下,坊间关于王家要出“二后”的流言却戛然而止。

帝恩寡义无情。

他那好外甥,端的是清俊尊贵,目中无人,阴凉的眸光对上,复又轻视挪开。

“既已承认贪墨,阿党,侵占官田,私冶铁煮盐,为何不认弑君?”

王瑾嗤笑:“为何?陛下心里一清二楚。”

周瑄不动声色打量他的反应,见他满腔憋屈压抑怒火,不似说谎模样,他暗自叩着桌案,慢条斯理道:“表弟表妹为了舅舅四处奔走,朕以为着实不妥,既惦念舅舅安危,不若便让他们到狱里...”

“陛下!”王瑾脸上肌肉抽动,隐忍的眸光压下愤怒,他动了下脚,镣铐发出沉重的响动。

“罪臣没有弑君。”

他重重叩下头去,颤抖的背影仿佛一夜间苍老许多。

周瑄将堂审交由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协理审核,随即抽身离开,王瑾欲言又止,膝行上前。

周瑄顿住脚步,侧脸冷声道:“朕究竟为何办你,好生想想吧!”

牢狱身处,四皇子的哭笑声不绝如缕,阵阵穿入周瑄耳中。

望见他的身影,四皇子登时提起力气,抓着栅栏哈哈笑出眼泪:“老六,你比我可怜,你比我可怜呐....”

幽幽目光一扫而过,眼看着周瑄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叫的愈发尖锐,犹如要炸裂头皮般,抓扯着木栏,指甲嵌进木屑,他跳着脚喊:“老六,你回来!”

周瑄脚步疾行,脑中不断回过当年旧事,谢锳同自己闹翻,他彻夜难眠,去往淑景殿时,推门看见悬梁自尽的母后。

半空中,她脚上的鞋掉了只,露出雪白的绢袜。

那一瞬,周瑄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

他站在门口,脑中空白惊惧,反应过来,他手脚不听使唤去抱王皇后的腿,怀里的人冰凉没有温度,僵硬的膝盖都无法曲起,指尖划过他的脸,再不像从前她抚摸自己的柔软。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不断唤着母后,不断摇晃她的手臂,可她睡着了一样,安详沉默。

十八岁之前,所有人都爱他;十八岁之后,他才知那爱皆有企图。

宫人都道先帝宠幸贵妃,王皇后受辱自尽,彼时的周瑄恨透了先帝,离京时他像丧家犬般,身边只有一个何琼之。

然时至今日,陈年往事渐渐揭开真相。

才知真相远比想象的更加丑陋。

王家大郎二郎相继卷进逆案,王皇后忧思郁结,如处沸鼎,既不能舍弃母家,又不愿忤逆圣上,两相权衡,她饮下毒酒,含恨而亡。

先帝顾念夫妻情分,在她死后并未追究王家,而是驱逐出京,又因喜爱周瑄,故步步做局,以王皇后悬梁的假象,借以顺理成章遣周瑄赴边境历练,贵妃和四皇子一党皆以为王家倒台,周瑄失宠,自己于储君之位有了指望。

君心狠戾,连亲生儿子都会算计。

这天底下,真心难寻,唯权力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