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调整好了自己的神色,重新坐回到位置上,面无表情道:“此事不怪她,方才一曲《阳春白雪》弹得不错,该赏才是。”
单凭一个歌女自然不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想来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了。
郡守迎着沈诀凉凉的眼神,抬起手擦了擦自己额间的虚汗,连连应了几声是。
天上猛然炸起一小束烟花,绚烂的火光迸射出来,纷纷扬扬地撒落四周。
沈诀抬起头,双目微眯,唇角边漾起一抹笑来。
看来,同和已经把他交待的事情完成好了。
他晃了晃自己杯中的酒,对着郡守道:“今日的确尽兴,不过天色不早,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郡守应了一声,叫人去吩咐船夫调转方向回去。
沈诀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趁此机会朝宋湘宁所在的游船望过去,谁知这么一望,却发现她坐的那一艘小船早就飘远了。
他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心头难以自抑地泛起一丝痛楚。
她当真是完全不在意他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在他身上停留。
沈诀抿唇,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暗暗告诉自己,急不得。
这都是他从前造下的苦果,如今自然是要一一尝尽,才能最终得偿所愿。
游船缓缓向岸边驶去,沈诀看着郡守面上强撑着的平静,故意开口道:“说起来,我还从未见过有哪一座城,如江南这般,有这么多卖艺的百姓。”
郡守面上的慌张之色更甚,他讪讪笑了两下,应和道:“是啊是啊,咱们江南的百姓都是多才多艺的嘛,哈哈。”
沈诀看着他,突然轻笑一声,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可我怎么听说,这些百姓都是郝棠县来的,去年郝棠县受灾,朝廷不是拨了银两给他们吗,怎么还会如此?”
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随意闲谈。
可只有郡守知道,眼前之人,是笑里藏刀,挖好了坑等他跳呢。
这么些天以来,他从未提起过任何与灾民有关的事情,谁知竟是在这儿等着了。
郡守呵呵笑了两声,一脸的无辜,“大人您这话可就说错了!旱灾那都是去年的事儿了,哪有过了一年,百姓还没恢复正常生活的道理呢?”
他笑着往沈诀的酒杯里斟满了酒,接着道:“您说的那些个郝棠县的人,下官也有所耳闻,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自然是都分发到了他们手里,可他们自己想趁着秋收之前的时间多赚点银子,那下官也管不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