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道:“你这侯府夫人可真憋屈。”
钱娇娘笑了笑。
正好被吴顺子扶进来的邢慕铮听见这一段,娇娘的笑声似是在邢慕铮心窝刺了一下。
“把侯爷该歇了,把他扶床上去罢,”钱娇娘道,“我去看看丑儿。”
邢平淳的卧房在东厢房的抱厦里,与堂屋隔着钱娇娘的屋子,向来娇娘在厅堂叫他他是听不见的。娇娘悄悄地走到门边,撩了帘子朝里望,邢平淳撅着屁股趴在床上,脸几乎怼到机关盒上的上边,眼睛大抵都成了斗鸡眼,他的两根食指在盒子上边飞似的来来回回,还时不时挠挠痒,抓挠两下又赶紧回了机关盒上。
钱娇娘进屋子替他点了艾叶香,又将他明儿要穿的衣服找出来放在床尾的凳上,拨了拨兽头宫灯里的蜡烛,看看还不亮,又拿了油灯点上放到他的床头边。直到床头突然亮起来,邢平淳才抬头看见娘亲。
“明儿你不上学,可以起晚些,但不许睡得太晚。”钱娇娘道。
邢平淳脆生生地应下了,“娘,你们事儿说完了?那我去给爹读书去。”他作势起身,被钱娇娘按住,“今儿晚了,你爹要睡了,明儿再读罢。”
邢平淳听了,哦了一声后又埋头于机关盒中。这小子一旦遇上好玩的玩意儿就会忘了其他,钱娇娘已经习惯了,她又嘱咐一句叫他早睡,揉了揉他的脑袋出了门。
邢慕铮一直等着钱娇娘再进他的屋子,等着她一边刺绣,一边骂他。她被气成那样儿,今夜他大抵是躲不过被扎上几百针了。
娇娘进来了,手里果然拿着针线,邢慕铮已经有些浑身有些扎得慌。
娇娘坐在了她的老位置,邢慕铮靠在床上,能看见她大半个侧脸。她今夜不绣东西,拿了只鞋底在手上。看大小,应是替丑儿做的鞋。
邢慕铮等待着她咬牙切齿的骂声,可蜡烛烧了一半,屋子里仍没有声响。娇娘安静得出奇,没有戳着鞋底骂邢慕铮,也没有与他念叨他事。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纳着鞋底,直至他、鬼东西睡着,她轻轻将他扶到了枕头上,而后收拾东西悄悄地出去。
从头至尾,钱娇娘没有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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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语嫣回了自己院子,将目光所及的花瓶茶壶宫灯全都砸了干净。诗儿赶紧叫小丫头进来清扫碎片,小丫头拿了扫帚和畚箕进来,扫地时不小心扫到了冯语嫣的裙摆,被她一巴掌打在地下,“小蹄子,不长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