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你看看,村里来了巫医大人啊,咱们村又有巫医啦!这样你死的时候就不怕了,咱们可以请巫医大人来我们家做法事,你的魂灵可以回归到仁慈的河伯了。你死的时候,咱们把你葬在河边,在那里种上十几根甘蔗,阿爹,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甘蔗了,好不好?”
他背上枯萎的老人睁大眼睛,发出含混的声音,似是在应和,他伸出手,那干枯的手臂像一根竹竿,表皮都是尾指粗的血管和一个个鹌鹑蛋大小的瘤子。
见到老父似乎有所反应,年青人心领神会地把他转了过去,对着苏茶的方向。
“阿爹,巫医大人在那里啊,我可没有骗你啊。以前你总说村里没有巫医,死都死不安生,魂灵空空落落的不落在地上,现在好了,你终于把巫医大人给等来了,可以安心死了。”年青人欢喜道。
老人没有焦距的目光看着苏茶,也不知他还能否看清东西,但他感受到了现场热烈的氛围,知道他儿子是在说实话,于是他也笑了。
他咕哝说着什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满是如释重负和欢喜。
像他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这些人把丧失了行动能力的老父老母背出来,看热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告诉他们村里有巫医了。
还要他们亲眼见到,才有说服力。
在这些老人眼里,出生和死亡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出生是自然而然的,是不可控制的,是每一个魂灵与人间与家庭结下的缘分,而家庭里新生儿的诞生,值得好好庆祝。
那么死亡则是魂灵的回归,不管是去地母还是山神河伯,魂灵总归需要一个归处,来放置他们一生经受的苦难。
他们的这一生从出生到死亡才算是有了意义。
这些老人看到苏茶,都很激动,他们抓着儿子的手,感叹自己的煎熬终于有了终点,一切的坚守苦撑都有了意义。
老农见到他们,连忙叫屠户分好了肉,并把这些肉亲自递到他们手上,和他们聊了几句,感叹这些年时光飞逝,身体不再康健。
苏茶也察觉到现场氛围的不对劲,连忙把芭拉喊了过来,问道:
“这些老人家是怎么一回事?”
芭拉仔细看了看,不确定道:
“以前好像见过,是村里的老人吧,啊,我记起来了,那个老奶奶有一天在院子里晒太阳,见了我还说我的脸圆,有福气。”
苏茶又问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是病了么?”
“也许吧,阿娘说这是老病。”芭拉回道。
“老病?”苏茶喃喃自语。
“阿娘说,人老了就会得老病。一开始是干不动活了,后来手脚也不灵光了,再后来干脆走不动路了,人也就得老病了。得了老病,就会老掉。”芭拉很坦然地说道。
她看到,这些老人看起来都十分苍老,然而背着他们的年青人却不全然是中年人的模样,当中有些人看起来也只不过比索塔年纪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