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今日之前,她还有与他坦白之心,那么现在却是不敢了。
她方才见到了偷偷来到京都人,是阿爹的心腹,阿爹身子很不好,已近油尽灯枯。听闻她有孕很是高兴,是派人来知会她,早些做准备,一旦接到他撒手的消息,立时返回蜀南。
她要回蜀南了,陛下势必不会让她安然回到蜀南,一路上必将是危机重重,也许她没有命活着回去,这一次凶险无比,坦白一切,除了牵连他,还有什么意义。
且她的身份很快就会引起陛下的猜疑,再与崔晋百牵扯不清,只会令陛下猜忌更深,会誓不罢休地试探,很可能还会把崔晋百乃至崔家都卷入之中。
他们应该断了,她的身份,蜀南的得失,都牵扯着太多人的生死存亡,容不得丝毫大意。
“崔石头……终究是我……负了你。”步疏林的声音极低,低得自己都听不清,因为她记得随阿喜的话,他不是意识全无。
深吸一口气,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步疏林才道:“你醒来吧,我有许多话与你说,我们都需要好好谈一谈,你难道不想知晓我要对你说些什么话么?你不想知晓我心中对你是如何作想么?
我啊……从未想过会招惹你这么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难道你们文人都是这般刻板?认准了九头牛也拉不回?也不是……都说仗义多为屠狗,薄情总是读书人。
你怎么就不薄情些许?或许你我都能自在一些。
或是当年我不该先招惹你……”
当初她为了躲过赐婚,让公主主动不愿意嫁与她,听从了沈羲和之言,选择了崔晋百做挡箭牌,沈羲和选择崔晋百,是因为她知道崔晋百是太子的人,最初是为了试探。
步疏林听从沈羲和之言,一则是信任沈羲和,二则是觉着崔晋百这样的人不会有后顾之忧,最为稳妥。
“可惜世事难料,最为稳妥的人,终究成了陷得最深之人,而我也作茧自缚,将自己陷在了里头。我知晓这些年,你每每都会被人以此奚落与攻讦。原以为……早晚有一日,你会受不住而与我形如陌路,万万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坚定。”
身在朝廷之中,又官居要职,崔晋百自然也有不少人盯着,他又是崔氏下一代的希望,想要将他折了的人就更是数之不尽,
崔晋百万事稳妥,从不令人寻到短处,唯独被她缠上之后,尽管未曾实质抓到二人断袖之证,但难听的话没少往他心窝子里戳,他却置若罔闻,一心缠着她。
浑然忘了那些不堪言辞都是针对他,于混不吝的她反而无关痛痒,他却更担心她听了这些风言风语,更加疏远他。
“你可真是个傻子……”
步疏林在崔晋百身边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崔晋百没有苏醒的迹象,她没有把人送回崔府,而是派人传了信,顺带交代了崔晋百为何晕厥,如实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