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绣花般的娇少爷皮囊竟泄出了一点伶俐的英气,窦威又一愣,被那双上挑的澄澈双眼注视时,竟在恍惚间有股看穿了心思的错觉,不禁面上一红。好在皮肤黝黑,不然可要闹笑话。
等窦威再看时,封野已经转过头招呼人把最后那几十斤精米和牛羊肉搬下骡子,要生火烧柴做饭了。
第二日一早,封野果真弃了车,潇洒地跨上一匹枣色大马,身姿英挺地行在军队最前方,往秦州而去。
越走海拔越加高,气温骤降,草木稀疏起来,偶尔看见一些干枯的野草和荆棘,四周也安静起来,士兵们为了防止沙土入体,都不约而同地闭紧了嘴巴。
窦威的马紧跟着封野,眼睛也时不时关注着这位封协领,生怕哪个不注意给这位爷磕磕碰碰受了伤,他一个军中小官可担不起这责任。他观察了许久,封协领不仅安如泰山一动不动,脊背也挺得笔直,这倒让窦威有所改观。
20里路说近不近,说远也倒不远,日暮时分,一队人马已经贴近了秦州边境。
远处绵延了一线白色的雪线,由于地势高峻,只是九月末,气温就开始冻人,连路边仅剩的几株耐寒灌木都挂上了一层朦胧的冰霜。
封野骑在马上,口中吐出雾气,纤长的睫毛坠着几颗晶莹的白霜,在眨眼间被热气化开,淌成一颗小珠落在颈间的狐狸绒毛中。
窦威驾马到封野跟前:“封协领,前方就是营地,末将这就去通报一声。”
封野眯着眼,望向前方那一排黑漆漆的营房,他轻佻地摆了摆手。
协领入营却无人相迎。他心想,虽然他现在这个便宜爹能够使他在京城中叱咤风云,但到了秦州,他只有一个无权的虚名,再加上大名鼎鼎的废物头衔,着实令人讨厌。
窦威提着缰绳,也不知这摆手是该去通报,还是不该去通报,就听封野道:“不必大费周折,直接入营,带我去见窦将军。”
“衍然,封长全的嫡子快到了,不去迎接吗?”柏安康提起长/枪,猛然刺向来人,金戈之声锵锵然,红缨被木棍绞起,在空中划过一个饱满的圆形,带着锋利的刀尖,插进了身后坚硬的冻土之中,几息过后,倒立在地上木柄还在猛烈地颤动。
周围观看的士兵叫了几声好,不由得对场上两位将军佩服得五体投地。
窦易彬气定神闲收回木棍,吊起一双浅色的瞳仁,混蛋道:“不去,谁爱去谁去,老子可不给一小屁孩儿擦屁股。”
他倚在棍子上,短打的衫被边境风吹得鼓鼓,转头又望了望校场外边,皱起了眉。
柏安康笑道:“你也就比他大两岁,封野我见过,京城中让人避之不及的纨绔少爷,听人说,他得知自己要来秦州,在家中哭的稀里哗啦,差点闹到殿前让小皇帝收回召命。气得封长全绑着他上了马车,辛苦一辈子的家底差点就被亲儿子这么闹没了,放话让他三年之内不准回去,不然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哦?”窦易彬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即后勾出了一个近乎恶劣的冷笑,“那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在边境活过这三年。”
柏安康看热闹不嫌事大,从地上拔出长/枪,在手中转了一个花,对窦易彬道:“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