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武曾是两榜进士,也曾是个光风霁月、前途无量的直臣,因着看不惯陛下宠幸辛者库贱奴出身的林贵妃,又薄待皇后致其身死。
便当朝做了篇痛骂林贵妃祸国惑君的文章,引得陛下勃然大怒,革了他的功名令他去江南思过。
赵予言剑眉紧锁,薄如夜色的眸子里凝着些怅意。
想到苏一箬这些年寄人篱下的日子,住在那样狭小的屋子里,竟也能这般开朗明媚。
一时心里又浮起些怜惜之意。
赵予言沉默了许久,久到张总管以为他家殿下不会再出声,却听见他磬如清泉的声音响起:“往后我不会再出去演戏了,叫朝里的人也动起来罢。”
“父皇老了。”
话里的意味让张总管心惊肉跳,可他是自小就伴着赵予言长大的人,自是忠心无二,便应道:“奴才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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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深,赵予言悄然来到左清院外,手里拿着只凤鸟海棠纹玉簪,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张启正打了包票,说女子最爱这般奢华大气的玉簪,自己送给她定是投其所好。
可他冷眼瞧着,苏一箬平日里只簪着那些素钗、玉钗,皆是淡雅清新的模样。
她可会喜欢?
赵予言虽是不确信,却也想瞧瞧苏一箬簪上凤鸟海棠纹玉簪的模样。
他照例推开苏一箬屋子的后窗,方才翻身落地,却被迎头飞来的玉枕砸个正着。
而后是苏一箬冷若冰霜的质问之声:“登徒子,你来我屋里做什么?”
赵予言弄不清楚情况之时,便听得苏一箬带着哭腔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既是马上要成婚了,又何苦要再来招惹我,瞧我被你耍的团团转的样子,很好玩吗?”
第19章 解开误会
“彼此心悦。”
赵予言被玉枕砸懵在原地,听着苏一箬话里的委屈意味,当下便疑惑不解道:“什么成亲了?什么耍你玩?”
苏一箬撇了撇嘴,见赵予言还要装傻充愣,立时便落下泪来,道:“今日我去外厨房寻你,恰好撞见了锦瑟,她都和我说了。”
言外之意,便是让赵予言不要再装模作样了。
她虽有些喜欢他,却也不会做没脸没皮的纠缠之人。
夜色暗沉,因伤怮而积蓄起的泪雾遮掩住了她的杏眸,使她瞧不真切赵予言愈发疑惑的脸色。
苏一箬抽泣了几声,伸出柔荑掩着面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她如今是又伤心又恼怒,更兼满腔的酸涩之意。
眼中的泪水便似落不尽般涌了出来。
赵予言虽是一头雾水,可见苏一箬哭成这般模样,那颗心也仿若被人攥紧了一般心疼不已,忙说道:“我根本就不认得什么锦瑟,也从不曾与那个小娘子说过些什么话,更不会娶除了你以外的人。”
话音甫落,苏一箬便抬起泪痕遍布的脸蛋,半信半疑地望着隐于夜色之下的赵予言,心中的酸涩淡去,化作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喜悦。
他说,不会娶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可是锦瑟分明说,你要被逼着娶旁的女子了,与我……怕是有缘无分了。”苏一箬说到尾处,软糯的声音便微若蚊蝇。
赵予言见她终于止住了眼泪,心口盘亘着的憋闷之感这才消散了大半,他仔细揣摩了苏一箬所说的话,便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在郑府里的身份不过是个人微言轻的小厮罢了,如何会有“被逼着娶旁人”的说法?
他便问道:“这锦瑟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
苏一箬回答道:“她是大表哥身边的贴身丫鬟。”
赵予言立时便沉下了脸,眉锋紧蹙,黑眸里掠过几分委屈与不悦之色,通身上下不由自主地显露几分锋芒毕露的气势来。
幸而屋内未曾点灯,苏一箬也瞧不清他冷冰刺骨的神色,只能从他言简意赅的话语中听出几分不虞之意。
“她说的那人是大少爷。”
既是那个郑子安肖想苏一箬,苏一箬在郑府又是这般寄人篱下的尴尬身份,说不得什么时候他便要使出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痴缠苏一箬。
他还是要尽快替苏一箬寻个合适的去处才是。
苏一箬渐渐地也回过味来,今日锦瑟与她说了那番话后,她是一点也没往大表哥身上去想,满心满眼地只想着赵予言一人。
如今经了赵予言的提醒,她才满面羞红地说道:“那…那是我误会了你。”说罢她又万分窘迫地说道:“对不起。”
如山间石泉般沁人心扉的清丽嗓音入耳,赵予言心里涌起的怒火与不悦也随之烟消云散。
夜色迷蒙间,他瞧不真切苏一箬双颊处如腾云偎霞般的羞红之色,也瞧不真切她因过分伤心而哭的红肿的杏眸。
却能从她方才句句泣泪的质问声中听出她对自己的在意。
她以为自己要娶旁的女子,所以才这般伤心?
赵予言也后知后觉地勾起了嘴角,笑意从眼底倾露而出,他往苏一箬的方向走近了两步,只道:“我方才可是白白被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