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她来抵罢。
思及此,苏一箬不免眼眶温热,泪意滚烫,哽咽着说道:“我来赔命,定不会供出你来。”
她哭得抽抽噎噎,泪珠似不要钱似地滚落下来,东一滴西一滴,倒让一旁的赵予言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她这话虽说得气势磅礴,心里却想起了祖母临终前的谆谆教诲,心好似被人放在油锅上滚过了一遭。
祖母说:“阿箬,要长命百岁。”
她想给祖父洗脱嫌隙。
想带着祖母的遗志,逛遍天下所有的奇林俊竹。
可她明日就要去自首了,后日便要被问罪砍头,说不准还要连累待她如亲孙女的老太太。
苏一箬泪流的愈发汹涌,泪水充盈着的水眸红肿似桃儿一般,鼻尖凝着的嫣红触目惊心,瞧着好不可怜。
赵予言心口一顿一顿地疼,当下只恨不得将东宫暗室里关着的那方雅安再拖出来千刀万剐一番。
往日里他也瞧过不少贵女、宫女落泪,可每一回他只觉得那些人格外吵闹,哭起来仪态尽失,难看的很儿。
如今苏一箬不过是多流了些眼泪,也未曾歇斯底里的啜泣,他反而生起了满腔的怜惜之意。
只恨不得将天下的月亮和星星摘到她眼前来,哄着她止住哭声。
赵予言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疯病,可他知晓自己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他上前去捏住了苏一箬的双颊,轻轻地揉捏了之后,她果然止住了泪水,瞪大双眼懵懂不解地望着自己。
被这泪盈盈的水眸一望,赵予言心里发酸,便拿话岔开自己的慌乱之意,“不用给他抵命,他没死。”
苏一箬愣在了原地,也不顾自己的脸颊还被赵予言捏着,便问道:“可是他流了那么多血……”
血淋淋的模样,触目惊心的很儿。
赵予言面不改色地辩解道:“他福大命大,我拖他出去的时候随手把他往后巷子一扔,结果那儿的小厮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身份,把他送回镇国公府了。”
苏一箬对赵予言的话深信不疑,闻言便粲然一笑道:“那我,不用赔命了。”
她心内生出了些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感,喜悦之后,便发现她与赵予言的距离太近了些,且他的手还捏着自己的脸颊。
赵予言见她转悲为喜,那颗不得劲的心才恢复如常,他松开了自己的手,退后一步说道:“本也是他活该,不需你赔命。”
苏一箬盯着赵予言瞧了半晌,忽而想起些什么,立时便走到临窗大炕上,将她纳的鞋底拿了出来。
“我不知晓你脚的尺寸,便胡乱纳了双。”苏一箬颇有些羞怯地说道。
祖母祖父尚在时,她也曾偷偷看过些话本子,那上头的人向恩人表达谢意时,不是赠黄金万两,便是赠奇珍异玩。
独独她,只送了个不知晓尺寸的鞋底。
苏一箬心下愧疚难当,便鼓起勇气对赵予言说道:“赵小哥,我给你纳一辈子鞋底好不好?”
若是纳上一辈子的鞋底,兴许就算得上是偿还恩人的恩情。
这话落在赵予言的耳朵里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此刻逼仄的屋内只有他与苏一箬二人,她穿了件淡粉色的寝衣,乌黑的秀发随意地挽向一边,未施脂粉的娇俏面容上仍有些斑驳的泪痕。
楚楚可怜的杏眸望向自己,粉唇亲启时吐出这一句问话来。
她要给自己纳一辈子鞋底。
是何意思?
莫非是要和自己长相厮守?
赵予言久久未答,俊朗的面容虽气定神闲,微微发颤的右手却暴露他此刻的激动之心。
那一刻,如潮的喜意朝他涌来,赵予言的心内绽放起了漫天烟火。
第17章 心动
“让她做太子妃。”
苏一箬说完这话后,见赵予言久久未答,一时心里也忖度不已:莫非是自己的谢礼太寒酸,恩人他瞧不上?
她正揪心烦忧之时,身侧的赵予言却用手撑在案几之上,悬空大半个身子贴近她的腮边,薄唇在她嘴角映下一吻。
动作细微轻柔,恍若珍视心中至宝。
苏一箬惊诧得杏眸不断颤抖,脸颊如腾云偎霞般嫣红了起来,放在腿上的手指紧紧地缠绕在一块儿。
赵予言见她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便轻笑一声,贴在她的嘴角说道:“呼吸,别把自己闷坏了。”
苏一箬按着他的教导吸气呼气,却见他俊朗的脸再度逼近,这一回他不似方才那般温柔虔诚,而是含住了她的粉唇反复辗转。
满室寂然,苏一箬只能听见窗外夜风吹落树叶的沙沙声,和赵予言深吻时浓重的喘气声,以及自己紊乱不堪的心跳与脉搏。
*
这一夜,被吻得七荤八素的苏一箬僵硬着身子送走了赵予言后,仍是未曾想明白她与恩人为何做了这般……羞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