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附在我耳边,诱哄着:“其实,你也可以的。还记得那个自杀协议吗?到了该守约的时候了。去吧,穿上你最爱的红裙子,化上精致的浓妆,挑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解决掉自己。把生命停留在莫槐最爱你的那一刻,他将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你们之间畸形的爱,会因死亡而染上永不磨灭的绚烂之色,多么美好,多么有仪式感。虽然你永远都无法实现在三十岁之前自杀的梦想了,但四十岁之前还是来得及的,乖,加油。”
瞬间,我被夺走了呼吸。
有绳索套住了我的脖子。
有刀片割开了我的动脉。
有大把药片灌入我口中。
我挣扎着朝莫沉伸出手,可他却只是冷冷看着我。
“抱歉,我该去找望舒了。”莫沉扯起嘴角,“别误会,是另一个望舒,永远年轻,永远貌美,更值得被爱的那一个。”
周围陷入死寂。
空荡荡的客厅,只有我一个人。
我知道,他不是莫沉。
那只是我的心魔而已。
永远盘绕在我周围的,潮湿而又阴暗的,无尽的心魔。
日复一日地,撕扯,对抗,侵蚀。
我蜷缩在沙发一角,发了许久许久的呆,直到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我抬起头,看见了笑容和煦的莫槐,白皙俊美的脸上,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就好像,真的是王子一样。
莫槐带着熟悉的橘子香气,抱紧我,吻向我:“尹望舒小姐,周末可不可以跟莫槐先生去约个会?正式的,浪漫的,恋人之间的那种约会。”
他的声音,宛如天籁。
世间独一无二的,最有效的安慰剂。
我依偎在他怀里,听他兴致勃勃地讲着对初次约会的计划。
只是一个约会而已,也能令他这么开心。
虽然我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但还从未以恋人的身份约会过。
在莫槐的构想中,我们会十指相扣,把每种约会方式都体验一遍。
我们会去坐摩天轮,会去开卡丁车,会去泡温泉,会买情侣票进游乐园。
以我的体力,估计没逛几步就会皱起眉嫌累,坐在路边长椅上赖着不肯走,莫槐买来两支甜筒,陪我一起坐着,给我一支草莓味,给他一支香草味,他凑过来偷吃我手里的,我再报复性地咬下一大口他的,结果牙齿被冻到失去知觉,引得莫槐忍不住低笑。
幼稚,平常,但无忧无虑。
“如果你不想让熟人撞见我们在一起,那我可以挑个安静人少的地方。”莫槐语气低柔,将我抱坐到他腿上。
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迁就着我。
虽然他那么渴望公开我们的关系,但只要我没同意,他就依着我。
我胸前的扣子被莫槐一一解开,他的唇轻轻落到我身上,自从第一次给我留下满身牙印后,他后面就再也舍不得那么用力咬我了,动作始终克制而温柔。
我抬起手,想要摸一摸莫槐的脸,却发现他身后似乎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影。
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眉眼一半像我,一半像莫沉,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像莫槐。
他在用嫌恶的眼神盯着我:“妈妈,你为什么要跟哥哥亲热?”
我后背一僵,猛地挣脱莫槐的怀抱,想仔细看清小男孩的长相。
然而男孩的脸迅速被鲜血覆盖,腐烂,脱落,流脓,张开嘴模糊不清地呜咽着:“妈妈,我好痛啊。”
尖利的哭喊声直直灌进我耳朵里。
天花板上,墙壁上,地板上,无数张嘴在讥笑着,奚落着,诅咒着。
——放弃吧。
——认输吧。
——去死吧。
源源不断地,朝我席卷而来。
就在我即将被吞噬之际,一只手伸了过来,抚平我紧皱的眉头。
“怎么了?”低低的嗓音自我耳边响起。
我看向他:“莫槐。”
莫槐眼神温柔:“嗯?”
只要我问,他一定会答。
无论什么事。
无论过去,还是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