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缄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药包,轻轻摇头:“没事……”
而后就从云稚身边走过,进厨房去拿煮药的锅。
药材都是在出发前就配比好的,倒进锅里,加好水放在炉上,剩下地就是在炉前守着,对云稚来说要比擀面容易多了。
他拿着蒲扇漫不经心地摇着,仰头看了看天。
这道观地势很好,在这样晴朗的夏夜可以清楚地看见头顶的圆月。
晚风轻拂,清苦的药香味弥漫开来,在夜空中飘散,后山的树林里隐隐有虫鸣声传来,明明是会惹人烦躁的声音,云稚却不觉得。甚至觉得这声音平白给这夏夜增添了几分闲适。
他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清闲的时候,没有疆场上的血雨腥风,更没有朝局的明争暗斗,只有……
云稚侧过视线,身边的李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泥炉,两颊在火光的映衬下隐隐发红。
也许很多年后,再回想起在都城的这段时日,云稚脑海里最先出现的不会是那些试探与伪装。而是这个带着药香味的夏夜,还有坐在身边那个少年。
煎药对于李缄来说,算是顺手拈来的事,喝药更是不在话下。
可是当他捧着云稚刚刚倒好的药,鼻息间萦绕起药汁苦涩的味道时,不自觉就想起前一日那枚塞进口中的蜜饯。
于是就抬起头,看向了云稚。
云稚与他四目相对,福至心灵间,居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太匆忙了,没准备蜜饯……”云稚看着那双好像一瞬间就黯淡下去的眼睛,笑了一声,“等你喝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缄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的矫情,明明十几年来都没怕过一点苦,却在尝过一次甜后忍不住期待更多。
他微垂眼帘,捧起药碗一饮而尽,还没等口中夹杂着酸的苦散去,就问道:“去哪?”
云稚把早就备好的水递了过去:“陈禁刚说后山的林子里有片萤火虫,估计要走一小段路,去看吗?”
李缄接了水,几乎没有一点犹豫,就点了点头:“去……”
夜渐深,连先前还孜孜不倦叫着的虫子都安静下来,山林中一片静谧,却有两个少年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山深林密,幸好平日里道士们惯在这附近活动踩出一条小路。
李缄和云稚,一个在村里长大惯常上山下河,一个常年习武身手了得,走这样的路也不算太费劲,唯一就是即使打了灯笼,光线也过于昏暗,让脚下的路变得影影绰绰,每一脚下去都要小心翼翼。
李缄跟在云稚身后,看着那道身影,有一瞬的恍惚。
他其实也见过萤火虫,好像也是在一个夏夜,李贵惯例喝了酒。在抱怨和辱骂之后,因为一个莫名的原因就动起手来。
虽然那时候李缄已经长大了不少,总不是从过军的李贵的对手,所以就跑出家门,一直跑到村外的林子里。
然后就看见了一片萤火虫。
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李缄用力回想,大概是李贵什么时候能睡着,自己晚上还要不要回家,不然要去哪里过夜。
他从来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在没有威胁到生命安全,也不是为了找什么吃食或是药材的情况下,大晚上的跑到这荒山野林里。
只为了去看一些他以前从不会在意的会发光的虫子。
人生还真是充满了始料未及。
大概是思绪飘散,李缄走着走着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横在落叶堆里的枯枝,整个人一个趔趄,几乎同时,被一只劲瘦却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腕。
夏夜的山林间微凉,那只手掌心的温度近乎于滚烫,李缄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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